空灵通透的钢琴声在礼堂里回响。
时而似溪水潺潺,时而又似瀑布般倾泻而下。毫无章法,能听出弹奏者的随意和心不在焉,但又似乎循着一个主旋律,从未偏离。
礼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除去坐在舞台上的弹奏者。
汪清雨站在入口,挨着观众席最高、也是最靠后的那排席位,俯视全场。
宏大的厅堂里,只有舞台被灯光打亮,其他地方晦暗不清。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社团,也没有话剧舞台剧之类的排练。
他在搞什么鬼?
犹疑着步下层层台阶,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礼堂里回荡,似乎在回应着钢琴。汪清雨绷起了神经,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清雨,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本以为我还要多等会的。”
崔维落懒散地坐在白色三角钢琴旁,一只手在琴键上跳跃着。他身上同样雪白的灯芯绒衬衫,被灯光照得晃眼,原本淡棕色的头发也恍若金色。
他脸上的阴影让汪清雨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她猜想他应该是在笑吧,就像以往那样。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害你生气了?”
正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温柔,她才认定他太虚假。
“你在等吧……”汪清雨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天花板下盘旋,听上去很陌生,“你一直在等我来找你。”不是单指刚刚,而是指自从他为难元驹的家人以来。
“对。”崔维落的声音很轻,却分明透过琴声传来,“等了这么久,久到我甚至以为你不会来了。但,事实是他一直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吧?”
“那你可以停手了吗?”汪清雨从牙缝里问。她不禁捏紧了拳头,一步步走近舞台。
崔维落叹了口气,低下头。汪清雨从没见过他如此沮丧过,连肩膀都垮了下去。不过她在怀疑里面做戏的成分占几成。
就这样垂着头,崔维落的手指跳跃到低音区,琴声骤然低沉起来,说不出是哀愁还是阴森。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崔维落用他特有丝绸般的慵懒语调道,“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但你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学期你一次都未找过他,我本以为你终于懂了,可你现在又因为他出现在我面前……你让我很失望。”
现在汪清雨敢确定他的沮丧完全是在做戏了。他的声音不仅不脆弱,反而阴冷有力。
“既然我跟他已经没有交集了,你又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她怒道。
“你说呢?”崔维落反问,“我得确定你的心站在哪边啊。”
汪清雨猛地顿住脚步,“那你确定完的结果呢?”
“当然是你很在乎他喽,”崔维落抬起头来,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让汪清雨能感到他的灼灼目光,“否则你今天就不会这么急着赶来了吧?还有那将近一百通来电——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昨天才得知这一切的吧,你昨晚有好好睡觉吗?”
汪清雨咬起下唇,在脑海里拼命地想着对策,。
“你何止是在乎他,你是在乎他在乎得要死。”崔维落继续道,“你知道吗,你早已不是当初只手遮天的汪家大小姐了。”他字字清晰道,“你护不了他。”
崔维落终于抛开了那些拐弯抹角,毫不掩饰他的威胁和可怖。
汪清雨轻轻地走近,直走到舞台的边沿。
“你对此无话可说吗?”崔维落右手手指优雅至极地划过琴键,左手依旧垂在腿上,“对了,我来替你总结一下好了——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果你不在意他,我将会把他赶出这座城市;如果你在意他,”崔维落勾起嘴角,微笑地俯视着她,“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汪清雨打了一个冷战,后背轻轻颤抖起来。她体味到了几乎将自己吞噬的恐惧。固然崔维落偏执到让人害怕,但她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元驹的安危。
崔维落一向阴晴难测,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原则没有规诫,仿佛世间的一切不过是场游戏,而他只是个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胜利的玩家。
两人刚结怨的时候,崔维落还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优雅贵公子,直到很久之后汪清雨意外地亲眼目睹他的狠厉身手,才得知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骗惨了。崔维落的爱好就是戏弄人,无所不用其极。
虽说早知道崔维落的家族一直有涉黑,但她还未听说崔维落本身有参与多少。她现在就是害怕,怕他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心血来潮,刻意压低姿态与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党周旋,做出势均力敌的假象,好让游戏多几分乐趣。
说实话,自己对崔维落的底细知道的太少太少了。
现在看来,只有一个权宜之计。
汪清雨嗤笑出来。
“你笑什么?”崔维落问道。
“当然是笑你的愚蠢。”汪清雨道,仰望着他费解的脸,“居然以为我在乎那个、那个什么元驹。”
“你不在乎他?”崔维落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