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并没有用十足的力气,袭击的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地方,对方却竭力压抑着叫得如此痛苦,原本让她有些疑惑,但当那人捂着腹部抬起头来的时候,汪清雨惊得连退了两步。
居然是元驹!
昏黄的、染着暮色的幽蓝的灯光下,元驹脸上的阴影极重,一双愤怒的瞳仁熠熠反光,简直跟狼没什么区别。
汪清雨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肌肉都紧绷起来了。脑子里有些发懵,她条件反射就是——逃!
刚攒足了力气要迈腿,手臂却被一股大力给拽住了,简直像钳子一样握得她生疼。
“跑什么?给我把书捡回来!”元驹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手一直在抖。
“要捡你自己捡,我不捡!”汪清雨奋力企图将手抽出来。
两人争执间,元驹身体晃了几晃,似乎是扯到了伤口,忽的倒退了几步,手扶着膝盖,喘了起来。他的喘气声清晰传来,如同小刀子割树叶般嘶嘶的让人听着难受,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受了。
汪清雨低了低眉,心里也像是被人拿刀背儿划拉一样,不疼却别扭得慌。她正要上前——
“算了,你走!”元驹泼墨似的发帘与夜色相接,挡住了表情,“干脆少在这碍眼。”
汪清雨听了这难听话,并没像自己想象中暴跳如雷,反倒是舌头笨拙起来:“你……你胸口疼?该不会是肋骨断了吧?”
一声不吭的元驹,就像大功率空调一样,嗖嗖散着冷气,好看的小说:。在秋季已少见的飞蛾撞击在一旁的玻璃灯罩上,发出清冷、单调的声响。汪清雨感到一阵不自在,一咬牙,上前扶住了元驹的手臂,要不是灯光阑珊,恐怕要被人看出脸上的躁红,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狠狠推开了,而对方还像碰着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露骨的嫌恶。
“都说了让你走,听不懂?”元驹勉强直起身子,眉头拧成了一团,“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汪清雨脸上的热气瞬间被冻住了,白一阵红一阵的。她扭头就要走,无意看到地上有本被遗漏的书,带着股恶气,偏偏折回来,当着元驹的面,对着那书狠狠来了一脚,书打着旋蹭着地咚一声撞到了垃圾桶上。
元驹瞪大了眼睛,然后闭上眼睛,眼皮控制不住地抖。
最后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汪清雨还没走,并且正在拼命掏自己的口袋。
“钱!都给你!”一把票子砸面而来,簌簌作响。元驹愣在当场。
那边汪清雨还在急赤白眼地翻找,“卡——也给你!”
手里忽的被塞了几张冰凉的硬塑料,硌得手心疼。
“密码是学校的邮编!”汪清雨一口气道,“你爱死死,爱活活,我汪清雨什么都不欠你的!”说完就跟坦克一样排山倒海离去。
元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所谓的家,不过是图方便,在学校附近租的一间屋子。
之前去医院,检查出来也不过是轻微的肋骨裂缝,静养几个月也就自然长好了。不过因为这个,在快餐店打的小时工被耽误了,不得不放弃。
他当然没有拿汪清雨那些钱,银行卡更是折断了扔进垃圾箱。洗澡的时候脱下脏衣服,身上几块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碍眼,尤其是左肋下方,就好像落上了一只诡谲的青翅蝴蝶。
想起这几天来的遭遇,元驹气得拿完好的左手直拍墙。只盼安然度过学生生涯,却已然卷入了一堆麻烦中。学习越来越紧张,而至少两个星期内他都要用左手写字。
右臂打着石膏,干什么都不方便,洗澡的时候差点都能把自己溺死在浴缸里,幸好右臂没跟着一起沉底。洗完澡后,将浴巾别在腰里,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按开了电话留言。是妈妈的声音,温柔中透着担忧,说是担心他手臂受伤生活不方便,想让他弟弟安骏搬过来,跟他一起住,方便照顾他起居。
元驹禁不住长吁一口气——让安骏那小子照顾他?!能不把房子拆了就算安骏表现不错了!
虽然是亲兄弟,他们的性格却格格不入。安骏对他这个哥哥倒是又敬又畏,但元驹一向看他不顺眼,在同一所学校,见面时却连招呼都不打,甚至大部分同学都不知道元驹还有个弟弟。
对母亲向来顺从恭敬的元驹,直到栽倒在枕头上的时候,还在思量着如何迂回地拒绝掉这个提议。
其实他老早就听说过汪清雨,一是因为她在校园里名气实在太大,漂亮脸蛋,嚣张性格,显赫的家世,想不出名都不可能,据说她甚至还收到过女生的情书;二是因为他的亲弟弟,安骏,就在汪清雨的手下混,学得一身痞气,让他看了就心烦!
困倦感铺天盖地袭来,在坠入沉沉梦乡前,他忽的回忆起那时汪清雨凑过来搀扶他时,散发出的淡薄烟酒气息。一个女生,居然身上全是这种味道!
烦躁地将被子蒙住头,元驹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