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的那一周,每到夜半我都会被恶梦惊醒,每次醒来之后怎么都睡不着。
这天夜里我依旧觉得无法呼吸,心跳的也非常快,想要呼喊却偏偏怎么也喊不声来。
“你怎么还没有死!!为什么不跟着你的孩子一起去死?”梦中的声音是极远又极近,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再次响起。
黑暗依然笼罩着房间,我坐在诺大的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衣服也汗湿一片。
不,不要,我不要死!我在心中大声呼喊。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天佑举着烛台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急切地问:“浅月,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跳跃的烛光照着天佑的脸,凹凸不平的阴影让我背心一阵发凉。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怎么你在这里?”我定了定神,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这里的。
“我不放心,正好路过这里就听见你的声音。”天佑的话说的十分不自然,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谎。
天佑替我擦了擦汗,我没说话,依旧把头低垂着。现在我不能和他说什么,对于未来的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因此我只能沉默。见状,他只好拿起烛台又轻轻地走了出去,看着烛光缓缓离我而去,黑暗重新将我完全笼罩。我颤抖着用双手扶上颈项,痛楚的感觉依然清晰,不是梦,不是梦,是有人想杀死我!真的想杀死我!!!
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我呢?难道真的有人不希望我在这个世界出现?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思绪模糊的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早春明媚的阳光驱走了黑夜的恐惧,我看着窗外阳光,吩咐春桃她们把我移到床前的卧榻上,借口修养,遣退了众人。泪水再次打湿了我的衣衫,虽然已经努力不去回想,但悲痛仍然如此清晰。
天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们手拉着手,看着太阳一点点地移动着方向,看着旧光阴一点点落下去,我们知道,好多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庄公公打算把那些人如何?”良久,我才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问。
天佑冷笑道:“这帮整天闲得没事做,只会乱嚼舌根子的文人,庄公公怕是会都杀了罢!”
“都杀了?……”我心虚地重复着,感觉自己实在罪孽深重。
“这样不太好……”我略有忧伤地说,望着天佑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我飞快地转着思路,接着说道:“国学社的都是文人,其中还有当今的文坛泰斗,如果大批被杀的话,春试在即,天下的读书人怎么看六爷?何况,死这么多人,怎么也瞒不住的,事情传出去,在后世史书上写上某某文士不为强权,慨然赴死,而咱们就是他们名留青史的踏脚石。何必当这个白脸奸臣来助他们扬名?而且放了他们也全当为我们那未曾谋面的孩子积福吧。”
“浅月觉得该如何?”天佑听我说的有理,便在一旁的珊瑚琉璃椅上坐了下来,认真地听了起来。
听见他肯松口,我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救下了一众人的性命,接下来我将自己完全投入到狗头军师这一角色中,慢悠悠地说:“文人都好面子重名声,但私底下却未必就都是干净的,反正已经知道是谁在和咱们作对了,只要有心,还怕找不到证据?文人是最容易控制的,只要有足够让他们遗臭万年的把柄,他们就变成了最忠诚的狗,让他们咬谁就咬谁,。”
天佑点点头,看来很满意我这个狗头军师的表现,“浅月这次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可这帮子酸腐文人将名声看得比性命重,若是让他们知晓此事,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恨你入骨!”天佑有些担忧,可又不想违了我的意思。
“我本来也没指望过这些!”我无所谓地回答。被一大群人仇恨的感觉固然不好受,但总比晚上噩梦的内容从一堆手指变成一堆人头要强上太多。
天佑点点头:“先这么办吧!庄公公还和本王说浅月有这方面的天分,看来是真的。”
我连忙摇头,无奈一笑:“真不知道我是哪里入了庄公公的法眼,得空你问问他,我改了。”说完我继续望着窗外出神。远远地瞧去,阳光下似乎走来两个人影,在细看,却是目莲和麝香。
“有客人来了。”我转过头面带微笑地对天佑说,他看我的表情有些复杂,有些担忧还有些内疚,我安慰他说:“我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的心就有多痛,所以我不会再悲伤,因为我不想你悲伤。”
门开了,目莲和麝香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目莲猛然见了天佑,倒有些意外,春桃让小丫头搬来了坐塌,一阵沉默。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先开口的,庄货那句是替王妃教训我,还牢牢地印在我心上。
“姐姐来迟了,之前怕来了惹的妹妹伤心。”目莲平淡地说:“现在看来,妹妹好的差不多了。”
我斜斜的瞟了她一眼,傻子才听不出她态度里的疏离和冷漠。但我决定不去理会,笑着回了一句:“多谢姐姐关心,现在妹妹平静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