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他曾与父亲做过怎样的约定,只隐隐决定,再怎么是父母之命,也决然不能无端接受一个15年来一直不存在,却要在我最青涩纯粹的年华突然来到身边的人。
“我只知世人尊称您为炎君,却不知您的真实姓名,敢问帝君,将来我该如何唤您呢?”我自知无法反抗眼前的人,便换了种口气,尽管这种口气使我胸中立刻充满了自我厌恶——我原不是那种见风使舵之人。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宰相肚里能撑船,卧薪尝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词都共同说明了一个道理:忍耐能解决很多事情。
“那就随你的意了。”他只这样答,动了动好看的眉头,道,“我倦了,吩咐人准备热水,本王要入浴。”
之前还说自己已抛弃那虚名,现在却已是一副帝王的口气。
“是。”我却为终于可以暂时从他身边走开而松了口气。
“一会儿我要雪时你来侍奉。”他却似乎看透了我的心,并预备将故意刁难进行到底,于是恶意盈盈地下了这个命令。
“……是。”我说着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瞬间对里面的他露出厌恨的表情,我猜他大概是看到了。
这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来着。怎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我知道自己对他的抗拒,有一大半是源于简兮。
七年前,经过姐姐的介绍,我开始随昀端学习言灵之术——姐姐在某种程度上是年幼的我违逆父亲的帮凶——那时昀端还不是这草箩镇的神主,所以还没有现在的宅邸,只寄身在西边的竹林之中,我原本在辨识方向上便有些缺陷,但是性格却自大而顽固,于是不顾姐姐的反对,定要一个人前往昀端那里,结果就真的在林子中迷失了方向,夜幕降临,正心生畏惧之时,从那林间突然传来铃铛的声响。
断断续续铃铛的声响,在空旷中渐渐膨胀出震耳欲聋的寂静,只闻铃响,不见来人。一些白色的火焰却有灵性一般,突然沿着山路追来,仿佛有人“哗”的一声,将整个银河倾倒而下。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间突然升起的白火,和着那空灵的铃铛之声,内心突然被抽空了一般。
好美……
好温和……
有什么东西,来了……
“不要看。”后方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我感到自己的眼睛突然被什么人从身后蒙上,那是一只带着适度凉意的手,我稍稍一愣,那被抽离的意识便仿佛从脚底顺着经脉重新回归身体。我这才惊觉,刚刚的自己差点就迷失在那火焰中,于是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满是侥幸。
“那是狐嫁的队伍。”少年的声音在我耳后幽幽响起。
“狐嫁……的队伍?”我重复着他的话,内心满是惊奇。
“简单点讲,就是你误入了狐狸的婚嫁队伍,若是被那狐火迷惑心智,你便再也走不出这林子,。”少年的声音仿佛带着清冷的色泽,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覆在我眼上的手缓缓拿开,那时我的眼前已只见葱葱郁郁的竹,再没有半点火光。
“诶?怎么不见了……”我喃喃道。可是身后之人对这个问题却没有回应,我疑惑着扭过头去,便倏尔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的背影。
“这座林子妖气甚重,亏你敢只身前往。”那个背影的主人说着这些话扭过头来,我在那时看到了一张淡漠的少年的面孔。
“你就是慕容雪时吧,我是昀端派来接你的人。我姓夏,名唤简兮。”
“夏……简兮。”
“不要愣在那里,快跟上来。”
对简兮的印象,往往经由那狐火的记忆,而变得仿佛带上了些那晚见到的白色火焰的温度。那样的他在我年少时便成了我的憧憬,那个扮成少年模样的少女,一直都默默站在可以看得到他的地方,微笑,沉寂。
尽管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便是爱,但是我想,我起码是喜欢着那样的他。
我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尽管早在几年前已经被他以“你还小”为由给拒绝掉了,仍然锲而不舍地喜欢着他。
可是直到去年,我才意识到原来这里面还存在着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在我向简兮表白的时候,他都一直以为我是个男孩子来着……
可是又想起我家师父的话来,不管是男是女,喜欢就喜欢了嘛,不必计较那些尘世的规矩。于是也就轻易地释怀了,想着就算以男孩子的身份,也要喜欢他到底。在这方面来讲,昀端是个很好的师父。
想到这里,我的脸开始微微发烧,意识到自己又想起简兮来,立刻抬手拍拍脸颊,以确保能保持清醒。
我一出门,两个丫头便迎了上来,大概是父亲吩咐她们在这里等的。
“兰香。”我对其中一个吩咐,“去烧些热水来,帝君要入浴。”
“是。二小姐。”她说着,慌忙跑开,蹬蹬噔,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鸳鸯,父亲大人呢?”我把脸转向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