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赵光义落崖后,所遇之事定都是是坎坷无比,他却说得风轻云淡,他说的受伤到底是受了多严重的伤?为什么在半个月前才苏醒?那一定是不轻的内伤,是否有后遗症,都是他未提及的,只是捡了些扼要的主线说于我听。
而我只听这些,依旧听惊心动魄,心惊肉跳。他见我目色有些惶恐,便说了宋营俘虏了北汉皇帝,他几次逃跑的大笑话。北汉皇帝被抓以后,居然借故如厕,冒着屎臭,妄图从茅厕后方逃走。要想军营百里除了前方关口有峡口,其他地方都是一望无际、一马平川,他一出逃,手背就被后面追来的弩箭钉在地上。
要不是,要留他性命与北汉谈条件,他恐怕就被乱箭射成了马蜂窝。我心头还在想着他坠崖所受的伤,心中一点笑意都没有,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落崖后,你身上的内伤没好吧?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
赵光义叹了口气:“三儿,你莫要这么聪明,可以吗?有时,我真的有些怕你,去汉宫寝殿见你时,我本不想告诉你我的遭遇,你不过三言两语,边说穿了我在汉国谋划的一切。”
我点点头:“恩,赵郎,我以后都不聪明。可你的伤可好些了,落下山崖的冲力通常会震出内伤的,要不要多少几个郎中好好检查一下……”
落崖的后果我最是明白,曾经攀岩的时候我和逸轩认识了一个保加利亚帅哥,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保加利亚帅哥的绳索松了,人掉下悬崖。我和逸轩下去寻他时,他还活着,送去医院后也人就顽强的活着,细致检查后却发现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勉勉强强在医院苟延残喘了半个月,就与世长辞了。
可赵光义却对他的病情绝口不提,只道一句:“阿轩会照顾我的……”
光义不想说的事,不论如何去问,他都不会回答,不如到时去套阿轩话,他将来可是皇帝命,寿命怎么会比一般人短呢?
不知不觉,眼皮有些发沉,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醒来时,天刚好破晓,黎明的一丝光线闪耀在地平线上。
赵光义牵着马,走到我身边,我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和他一起上了马。马在草原上奔驰着,我闭上眼睛,舒服的靠着他温热的背。
不知行了多久,他忽然将侧脸贴着我的发鬓低声说:“三儿,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宋营了。”
我睁眼,前面是几座山峦,附近零星几颗果树上的叶子都要掉光了,这里的水土还真是够贫瘠的。
“赵郎。”我唤他一声,其实是心中空的害怕。如果不找个人说话,我怕我会吓得无法走动,那一夜雷雨,我在赵匡胤面前祈求他放过我,甚至提及我和赵光义的婚约。
如果赵匡胤到现在依旧不肯原谅我,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同时毁灭我们两个。
许是草原上风声太大,赵郎未应我,我只能呆呆的凝着他冰冷而又坚硬的侧脸。
我觉着他可能听不见我的声音,于是大胆的问他:“为什么你想当皇帝,皇帝那么苦那么累。”心头有一个想法,就是和他一起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这时只感觉马上一颠,马儿长嘶一声停下来了,赵光义转头看着马背上的我,目色有些严肃:“也有女诸葛李苏柔猜不出来的事吗
“三儿不是女中诸葛,三儿只要做王爷的小女人,。”我假装负起负气说道。
“三儿别生气,我这就告诉你为什么。”他拉紧缰绳,马儿又欢腾的在黄色的土地上奔跑,他看着渐近的山峦,发誓一般大声道:“一直以来当皇帝成为我的心愿,是因为我想代替完成二哥的宏愿……”
“没有其他理由吗?”
“没有……”
尾音消逝在风中,仿佛化为一团带伞的蒲公英,飘在空中远去。
赵匡胤乃是一代雄才伟略,如何可以遗憾的死去,他至少要看着大国崛起统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造福万民,养育一方水土。
可他们两兄弟之间还有多少秘密?我和赵光美就像排除在外的外人,只能看着他们兄弟相依相伴。微微替赵光美叹了一口气,这事我作为外人都知道了,他却不知道。也不知道当他看到壮年的大哥去世,二哥继位,心头会有怎样的想法。
不过也好,他的性格,不适合知道,也不想争皇位。皇位之争最好和他远远地,永远没有关系才是最好的。
半个时辰后,我立大宋军营皇帐中赵匡胤的身前,他不看我,只是固执的看着奏折。我茫然不知措,只能静静垂立。
我知道他恼我私自逃跑,又作茧自缚深陷汉宫。足足有快一年未见他,赵匡胤就像老了二十岁一般,沈腰潘鬓销磨,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可在他的眼角、额上,两颊。
从前英武的他,此刻也恰似风烛迟暮的老者,只有一双眼眸如同当年一般清癯锐利。
如果我知道他身上中了奇毒,时日无多,当时便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他。他饮食起居都习惯我随侍在他身边,离了我也不知日子过得好不好。
想着想着,心下愧疚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