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坐汽车,双眸不断的东看看西看看,还时不时的用他那细嫩得不似男子的手摸摸车窗下的摇杆。这可爱的摸样,让邓源陹忍不住笑出了声。无意对上双眸,柳素衣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即可抽回了手,垂着头缩在位子上。
“柳老板第一次坐汽车?”
“嗯……让大少爷见笑了。”
“我第一次坐汽车的时候也这样。”
“……”
“对了,柳老板今年贵庚?”
“素衣今年17岁。”
“17岁就能撑起一个戏班,佩服佩服。”
“不过是混口饭吃,不敢当。”
突兀一个小孩窜到车子前,一个急刹车,柳素衣感觉自己就跟方才一样险些给扔了出去,而这次却有一只大手将他护住,车子停稳的时候这只大手还护住他的胸口。
“大少爷?”
邓源陹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收回了手。
“让柳老板受惊了。”
前面的小孩似乎也刚缓过神来,一双受惊的大眼瞄了他们几眼,连句话都没有就窜入了小路,跑得无影无踪。
柳素衣无奈的笑笑,“稚子无忌,好在他没受伤。”
“柳老板果然心善。”
“那稚子抢路,大少爷没有径直撞过去……已经是莫大的心善了。”
邓府的大少爷若是真撞过去,无论是死是伤,人家若是一笑置之,难道你还敢去告他不成?
车子再次发动起来,依旧是颠簸不断。这次邓源陹有意的放慢了速度,不知是怕颠还是怕撞到人。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时间静默的就像冻结了一样,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还是邓源陹先开了口“柳老板要去西山看什么人?”
“是去看素衣的师父,。”
“尊师是……”
“不过是个无名的戏子。”
柳素衣的师父正是喜福班的原班主,也是现班主的师兄,原本学的是武生,但后来嗓子倒了只能带徒弟为生。如今年岁已高,退到西山上闲云野鹤,靠徒弟们供养着,柳素衣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最得意的一个。
“尊师看见柳老板这么有心,定会高兴的紧。”
“但愿如此,素衣很久都没有去看望师父了,还望他不要怪罪的好。”
“尊师定不会怪罪柳老板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时间不长就到了西山脚下。
“汽车开不上去了,尊师住在哪里,我送柳老板上去。”
“不必了,多谢大少爷。山路崎岖的紧,怎能劳大少爷受累?”
邓源陹刚要说什么,却又被柳素衣抢了话,“再者说,家师闲云野鹤的久了,从未见过向您如此高贵之人,您去了只怕会将家师吓到的。”
如此,邓源陹就没再说什么。他看着柳素衣上山的身影若有所思的一阵。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对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尽管城中谣言满天,但他却从来没把他往哪方面想过。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看得出来柳素衣对他心存芥蒂,但跟他说话让人觉得那么舒心,不必防着。一直以来他的父亲忙于政事,母亲早逝,小娘一直以来对他颇为忌讳。唯一的弟弟是小娘所生,对他自然不会很亲,其余都是些虚以委蛇,阿谀奉承的人了……
山路确实是崎岖的紧,很不好走。再加上艳阳高照,将地上的积水都蒸了起来,十分的闷热。柳素衣累得满头大汗,里衣都湿透了。好在崔师父的家并不是很远,一时半刻的也就到了。
柳素衣隔着篱笆墙,看见在自家小院儿里劈柴的老人。就好像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孩童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一样,冲上去跪在老人面前,泪流不止。
“师父!”
“素衣?!”崔师父先是吃了一惊,再又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孩子别哭,快快!起来说话。”
老人将他让进了屋,拿出茶水招待。坐在他是旁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直视他的脸。“素衣,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让师父好好看看。”
“师父,我,我……您是素衣唯一的亲人了!”,说着又是两泪涟涟。
“好了好了,师父都知道……你受委屈了。”老人将他拦在怀里,用苍老的手拂去他的泪水。
柳素衣倚在崔师父的怀里大哭了一场。他心里苦。那天的事情他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街上的流言他置之不理,照常的练功,唱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戏班里的人不会当面问他,但会背后议论。他总觉得被人时时刻刻的戳着脊梁骨。
他将自己藏的越深,心就越疼。
今日看见了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心里的苦水能不泻出来吗?
……
崔师父给他做了竹笋烧兔肉,都是西山的特产。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柳素衣吃的舒服,更吃的舒心。
“师父……素衣想求您一件事。”
【第三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