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陆启澄一行便与鼎翁一同到了陆家。
陆逸一路撑伞走过来的,后背和膝盖以下湿了好大一片,进门之时,正好与刚下车的陆绪的眼神撞上了,便报以一个和煦的微笑。
“看你猖狂到几时!”陆绪恶狠狠的低骂了句,跟着众人一起进了门。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宴席款待,这次正值中午,丰盛的食材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人一到就可开席。“鼎翁,小辈还有事情,就不参加了。”陆逸告了声罪,带着门外等候的胡定璋的几个堂兄弟一同回到房间,准备商量何时把灵柩运回大青县等事宜。
直接被陆逸无视的陆启澄差点摔筷子骂人,这小子眼中还有没有长辈和长官?幸好他是低调回乡的,没有其他官吏到场,否则还不成为笑柄?
上阳知县这顿饭吃的是如坐针毡,宴席一散,连忙告辞。
“鼎翁,不是小侄不给你面子,可陆逸这小子,是骑在我脖子上撒尿啊。”陆启澄憋了一肚子的怨气,面对着这个对他帮助良多的家主,又不好发火。
鼎翁笑道。“不管如何,你们都是同宗同脉,骨子里都流着陆家的血,陆逸是个好材料,有冲劲有实力,又受圣上赏识,启澄啊,若是你放下成见,将他当晚辈看待,提携一把,我们陆家只会更加兴旺。”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国势下,只有不断壮大家族势力,为官之道才会更加顺畅。
“鼎翁教训的是。”陆启澄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鼎翁一走,陆启澄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躲在里间的陆绪连忙走了出来。“叔父,你怎么就答应鼎翁了?不仅不治那小子,还提携他?”
陆启澄说的口干舌燥,端茶喝了一口,苦笑着摇头道。“为叔虽然官至按察使这等高位,但一直以来都是廉洁自律,从不收受好处,可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仅凭那点俸禄哪里足够?所以还是得借助陆家的财力,若离了陆家的支持,日子也不好过,左右是卖个面子,事情也就这么算了……”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他也算的上封疆大吏,吃穿自然不会缺少,不过,上下打点所费的巨额钱财便只能依仗本家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也只好忍上一忍。
“什么?”陆绪一脸的愕然,急红了眼道。“叔父,我可不想看到这小畜生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为叔的话还没说完呢,这次我可以放过他,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还想我提携一把?那是做梦……”陆启澄淡淡的道,随即又叮嘱陆绪不要捅娄子。“此事就这么算了,这家伙就是一团屎,惹上他,自己也弄得一身臭。你以后也少去招惹他,多多专注学业,考个进士再入翰林院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你能中举人就行,这届的秋闱,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见陆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陆启澄只有无奈的摇头,他命中无子,哥哥过世之后,就把陆绪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虽然被溺爱的不成器,但每次总不能下狠心去责备。
……
大青县本被陆逸经营的铁板一块,现在随着胡定璋这一死,铁板自然也就不复存在,陆逸紧急召集了县丞许横二,又约了新任主簿耿喜,对两人各自点拨了一下,以后多多照顾一下胡氏。两人自然应承,但人走茶凉,至于会不会听从,陆逸隔得太远,鞭长莫及,也没办法去管了。
胡定璋惨死在清明节这个日子,对胡氏一族来说,更为这个本就悲戚的时节多添了几行眼泪,只有幼龄顽童不懂事,三三两两的一起出去踏青、插柳,或者围着蹴球踢来踢去,欢笑阵阵,并不会因为家里死了个顶梁柱而悲恸。
几天的灵前守孝,然后灵柩就送入了胡家的祖坟葬下,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守孝期,不仅是齐芸秀了瘦了,胡绿池也哭的眼睛通红,脸唇惨白,身形消瘦。
依照礼制,齐芸秀须三日不入水米,但她倒也不觉得饿,直到下葬之后才喝了点稀薄的水粥。陆逸心中摇头,三年守孝,一年小祥后才能食菜果,两年大祥后才能用酱醋调料,三年服满,才能喝酒吃肉,尝尝荤腥,不能居室不能睡床,这三年是绝对的苦行僧日子。
五服当中,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分别代表了守丧的轻重程度,陆逸是以婿之礼节,是五种丧服中最末等最轻的,身着缌麻,已经算不上守孝了。齐芸秀生麻束发,梳起丧髻,身着最粗生麻布做成的丧服,毛边不修不剪不缝,守孝三年,胡绿池本来哭哭啼啼也要为父服“斩衰”重孝,以表孝道,被齐芸秀一顿呵斥,命其依照已经订婚,便已出嫁女的礼节,只守一年的孝,为齐丧不杖期。她也是一番苦心,陆逸少年风流,要是女儿真守孝三年,不能圆房近身,夫妻之间的关系指不定要疏远多少,柳若玉天天跟在陆逸身边,虽然防不住了,但也不能让她把陆逸的心全抢去吧。
陆逸还见到了胡知秋与胡定海父子,胡定海是老病缠身,风烛残年,不一定能撑多久,胡知秋看上去精神好上了一些,据说也请了很多郎中,终于只好了隐疾,陆逸表情冷漠心中怜悯的看着他,他独眼里顿时布满了恐惧,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躲在了父亲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