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杨回到福运楼小憩了一会,醒来时天色已晚,福运楼白天的客人都稀稀拉拉的,如今到了晚上,除了几间客房还亮着灯,整个大堂内空空如也,仅点燃稍许几盏烛灯,光线昏暗,更显生意惨淡。
他中午为了作势,只是简单了吃了几口,但以他的食量,那点食物怎能果腹?如今更是饿得狠了,便吩咐厨房做了些吃的,见四下无人,便也不再做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赵义在柜台算账,他自然不知曹杨和赵腾的计划,只是觉得赵腾太过心善,救了这个小子不说,还让他住在上房,而这个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又从赵腾处骗得了上千两白银,这对于生意冷清的福运楼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他看着账面上一笔笔巨额的支出,肉疼非常。
此时他看着曹杨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吃着白食,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对他冷嘲热讽的道:“看来曹公子身体恢复的颇为不错啊!竟然有如此好的食量,要不要在下命厨房再添些白饭过来?”他故意加重了白饭这两个字的发音。
曹杨知赵义对自己成见颇深,怎能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正待反驳几句,但是口中满是食物,暂且说不出话来。
赵义见曹杨低头不语,只是大口的嚼着饭菜,还道是他心中有愧,心中甚是得意,继续讥讽道:“不知曹公子可知老鼠为何会遭天下人的憎恶?”
曹杨本以为赵义会继续挖苦自己,谁知竟忽然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从小到大的居住环境向来极佳,是以从未亲见过野生的老鼠,唯一见到的也只是宠物店里出售的仓鼠,一个个毛茸茸的甚是可爱,他一直以为老鼠也是这个萌萌的样子,以至于他一直不知为何“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如今赵义一问,也正是自己心中所问,是以一愣。
赵义见曹杨竟然还不明白自话中之意,心道:“此人想必是个浑人,竟然连这粗浅的意思都听不明白,只怕混至今日全靠的一副好皮囊!”
他冷笑了几声,自己解释道:“自然是因为别人辛辛苦苦攒下的粮食,却别这些贼鼠盗走,吃了白食,搞不好有些老鼠患有疫病,反而恩将仇报的祸害了主人!”
曹杨这才明白,原来赵义是在将自己比作吃白食的老鼠,他咽下口中的饭菜,慢慢走到了赵义的身边,趁其不备,顺手将账本拿了起来,胡乱的翻看了几页,然后随手一扔,反唇相讥道:“你叫赵义是吧?听掌柜的说你是这里的账房先生,但是我看你的账目记得凌乱不堪,就这样的水平也配做账房么?我看你口中的大老鼠是在说自己罢?”
曹杨自然看不懂账册所载的文字,他此番不过是做做样子,之所以他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有底气:古代的会计学发展颇为原始,基本只是记些流水账,所谓流水账就是把当日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明明白白的记录下来,仅是作为经营的数据简单的存储而已,这种工作从现代随便挑一个会算术的基本都能完成。
但是古代的体制重视文科,忽视理科,所以根本就没有数学课这一说,能算术,会用算盘的,再识些字就可以做账房了,由于大部分的穷人都鲜有机会上学,所以能成为账房的人,也可以算是精英人才了。
赵义跟着赵家,从十二岁开始学徒,十八岁便能**记账算账了,这在同龄人中可以算是天赋异禀,出类拔萃,就连东家都谈及他时都颇为赞赏。
虽说谈妥买卖,围拢人情这些事,赵义确实有所欠缺,但是说到记账,他自然是当仁不让,在鄄城县也是小有名气,如今竟被一个白面后生抢白,不由得怒极而笑道:
“嘿嘿,哈哈,在下做了十数载的账房,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的记账方法凌乱,难道你懂记账么?再者说了,即便你偷学了一点记账的皮毛,难道只凭随意翻看了几页账目,就知道我的水平不行了?哼哼,你莫不是在说大话罢!”
福运楼的伙计们因为生意冷清,无所事事,如今听到前厅曹杨和赵义争吵,便纷纷围了过来,躲在门边暗处看热闹。
曹杨本就是想气气赵义,如今见他涨红着脸,只觉好笑,不由得竟笑出声来。
赵义恼怒殊甚,咬牙切齿的道:“你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曹杨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什么都不懂,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做了十数载的账房,倘若我做了十几年的账房做到这种水平,还不如死了算了!哈哈!”
赵义怒道:“无耻小儿,今日当着大伙的面,我们便说道说道,你既然说我记账凌乱,那么最好你能说出些道道来,如果你说得对,我这个账房的位置让给你来做,我跟你做学徒;不过倘若你说不出来,或者只是胡诌一气,哼哼,我们赵家岂是容你这个外人随意欺凌的?”
他转头喊道:“来人!”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急急的赶了过来,在两旁站定。赵义才道:“到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曹杨未曾想赵义竟然动了肝火,只怕此事实难善罢,他四处一扫,却见不少赵家的伙计也在不远处偷偷的望着这里,不由得嘿嘿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