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起来非同小可。这几天钟未央一直陷在挫败的情绪里,因为手臂失了力气,她现在连恩姐儿都抱不起来了。
小家伙睁着大眼睛,张着手,乖乖地看着钟未央,仿佛在问:你怎么了?
钟未央只能伸手去摸摸小家伙的耳朵,孙嬷嬷在一旁不言不语,默默地把恩姐儿抱起来,放到炕上,然后退开两步,继续安安静静地待着。
钟未央看了孙嬷嬷两眼,思量着:怎么这两天孙嬷嬷这么安静了?
钟未央正带着恩姐儿画画,门外的丫鬟禀报十小姐来了。
“嫂嫂!恩姐儿!”
“十妹妹,快请坐。”
钟未央露出微笑,互相见礼毕,司徒玥音很自然、大方地脱鞋上了炕,代替钟未央的位置,包住恩姐儿的小手,带着她在纸上三笔就画出一条肚腹胖胖的墨色金鱼来,然后画了五笔,又是一只小鸡,不过八笔,就是一朵绽开的荷花。恩姐儿露出小乳牙,满脸惊奇地看着画。
司徒玥音对画画这件事游刃有余,眼睛只偶尔看一下笔端,一边和钟未央说话:“嫂嫂今天气色好了些。”
钟未央却显得精神不足,笑道:“赵嬷嬷天天逼着我喝药膳,一会儿山药鸡汤,一会儿老鸭冬瓜煲的,就差点张罗人参了。我每天又不怎么走动,现在手腕都圆了一圈。”
司徒玥音仔细打量钟未央一下,道:“胖倒不觉得,不过,可能是有点上火,嘴巴破皮了。补品不可多吃。”
正这么说着,外面院子里突然闹出了动静来,听见丫鬟们在尖叫。
正疑惑间,赵嬷嬷满脸心焦,进来告诉道:“五少夫人的狗,追着六少夫人的猫,跑进咱们院里来了。”
司徒玥音掩袖而笑,钟未央也忍俊不禁,道:“引它们出去就是了。”赵嬷嬷急急忙忙地出去办事了。
司徒玥音一双丹凤眼清澈明亮,笑道:“真像欢喜冤家一样!五嫂的狗长得有点凶,我每次见到都有点怕。”
五少夫人养的是一条奶油色松狮犬,个头比较大。而六少夫人养的是一只长毛纯白波斯猫,小巧灵动。
除了钟未央的平蒙院以外,国公府里每个院子里都养有宠物,鹰、画眉、八哥、鹦鹉、鸽子,养得最多的要算仙鹤。其中,五少夫人的松狮犬在国公府里算是独树一帜,属于最不听话的宠物,经常独自一个且步态骄傲地在府里面散步,还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面部表情,一见到六少夫人的猫,就会拼命去追。
“好不容易让人引出去了。”赵嬷嬷满头大汗地进来回话。
钟未央看一看恩姐儿,略微一思索,吩咐赵嬷嬷道:“在恩姐儿房门口多派一个小丫鬟守着,别让猫跑进去了。”
“奴婢这就去吩咐。”赵嬷嬷又急忙忙地出去了。
钟未央恳切道:“十妹妹留下来用午饭吧!”
司徒玥音笑道:“好!”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
话说司徒明邀着十几个世家子弟,来到京城最正宗的梨园:天音阁,正要进去听戏、喝酒、游玩,突然背后的街上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哎哟!哎哟!七妹夫!七妹夫!救救我啊!我是阿川的大哥!我是阿川的大哥!哎哟!”
原来梨园的对面是一家生意红火的赌馆,嚎叫的人正是钟府大少爷钟痕!
听见“阿川”两个字,司徒明脸色骤然肃杀,猛然转过身,眼神如猛虎一般盯着那被打得满脸是血的钟痕。而钟痕的脚边正躺着他的两个随从小厮:高远和高达,那两人躺着一动不动,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不待钟痕再次叫喊,司徒明脚步移过去,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司徒九爷!”赌馆的打手连忙放开钟痕,恭敬地抱拳行礼。
迅风和迅雷十分机灵,连忙跑过来,解下腰间的汗巾子,堵住了钟痕的嘴,兴奋道:“爷!该怎么教训这人?”什么大舅子,在他们眼里,连根葱都算不上!只要是他们九爷看着不顺眼的人,他们迅风和迅雷也照样不把那人放在眼里头!管你是什么亲戚!你讨打,我就打你!
司徒明脸色冷冰冰,稍稍转脸看向旁边的巷子,迅风和迅雷会意,连忙喊上侍卫,把钟痕像死猪一样地往巷子里拖。
进了巷子,钟痕口中的汗巾子被扯掉,他刚想喊话,司徒明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钟痕“哎呦、哎哟”不绝,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地在地上弹跳着。
司徒明刚把脚移开,钟痕立马哭道:“七妹夫!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钟家大少爷啊!是你的大舅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
竟然胆敢在大街上叫他妻子的小名,司徒明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眼泪鼻涕齐流的人千刀万剐了!冷冰冰地盯着钟痕半晌,口气森冷地吩咐:“五花大绑,装进布袋里,从钟府的院墙上扔进去!”
吩咐完,司徒明一身纤尘不染地回到梨园,脸色冷冰冰地喝酒、看戏,侧脸的线条勾勒出让人敬畏的冷峻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