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听了王洛怡的问话,已经猜知她又要拿自己出身山野的事开涮,可这本就是事实,她有什么好涮的,她不知道自己压根不在意这个,相反还相当以此为豪的吗?
“没错,就在我们后山上采摘的,每年清明前后是咱们山里人最为忙碌的时候,因为采茶是个细巧活,便是熟练手也得小心对待。”
苏苏说着,低头品了一口茶,清香沁人的茶味在唇齿间弥漫,余光瞥见王洛怡欲要接话,她忙又接着道,“采下的新梢茶尖尖儿,无需发酵,只经杀青、揉捻、干燥,精制后的八仙云雾色泽绿润起霜,香气高鲜,滋味浓爽,乘热细缀,那滋味真是美妙至极!”
王洛怡张口欲要插话,苏苏哪里容她,续道:“辛勤劳作的山民们虽然辛苦,但他们也最幸福,因为仅有他们才能品尝到最为新鲜最为美味的茶叶,而我们眼下所喝只能算上稍次吧,毕竟保存得再好那也是经了时日的!不单我们八仙云雾如此,像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等等皆是如此!”
言下之意,你们这些富贵人所喝的茶不过是山民们喝剩下的,顶好的茶却是轮不上的。
听完这句,王洛怡捧住盏托的手不由僵了一僵,本来想主动将苏苏一把的,结果被反将了一把,她禁不住抬眸,视线自盏沿口射向苏苏。
瞧见她一副浑然不觉自己出身低贱的样子。王洛怡面上带笑道:“弟妹怕是不知了,一般的大房人家都有自己的田庄,庄上都会种些茶树的。然后自给自足,并非非得指着从外头采购。这个弟妹一直长在乡下,有所不知也是难怪!”
闻言,苏苏即知道王洛怡终究闺中长大,压根不知道种茶的讲究,真正的好茶都是要讲究气候、水土的,若是哪里都能种得好茶。那好茶也不必恁般难得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继续堵她一堵。只听她又接道道:“这也正是我要教导弟妹的,弟妹虽说在府上已住了大半年,该见识的也都见识了,可到底还是有限的。以前罢也罢了!如今做了少奶奶,今非昔比,说话做事都会牵涉各方各面,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种下事端,给你自己甚至咱们侯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苏默不吭声地听着,王洛怡好一副语重心长,扭头看了一眼赵凤玲,回头又道:“弟妹也不必紧张。好在园里还有凤玲,她在侯府里呆得时日够长,里里外外的规矩她都清楚。若是碰到拿不准的事,可以问问她!”
要她一个主母问一个通房丫头拿主意!
苏苏很难想象王洛怡在婆家是怎么个一张面孔,竟然说出此等话来,这会儿,她竟开始庆幸嫁进侯府来的是她而非她姐苏贝,面对这些人精。苏贝定然很难有招架之力,好在她自己相当皮厚。一点不怵!
难道侯爷夫妇相中自己,也是看中自己的这一点?
设想即此,苏苏不禁无语,尔后面作惊讶:“咱们府里也有田庄吗?”
“这是自然,咱们家还不止一处田庄!”王洛怡看了一眼身侧的吕明馨,不无傲娇地应道。
听她左一句“咱们府”右一句“咱们家”的,似乎没把自己当嫁出去的闺女,苏苏继续惊问道:“是不是田庄里还有高大的山丘?”
闻此,王洛怡嘴角隐隐带着讥笑:“田庄是田庄,是留着种田的,何来山丘,有也只是小座的土丘,哪有什么高大山丘,若都是那些,怎么能有收成?”
“小土丘?大姐刚不是说田庄里有种茶树的么?小土丘能种什么茶树,大姐切莫诓人!”苏苏斜睨一眼王洛怡,亦是笑道,不过她嘴角没有浮现讥诮之色。
此话一出,王洛怡也怔住了。
苏苏看她神色呆愣,遂问向吕明馨:“大嫂你说是也不是?”
吕明馨亦出身书香,平时难得出门,自然也不知道种茶的门道,这时见苏苏语气肯定,不敢轻易应是或不是,只胡乱似是而非地点了一下头,便低头饮茶。
苏苏不想冷场,点到即止,目光转到吕明馨的身上,吕明馨面容精致,双唇微丰,瞧着不像刻薄之人,头上盘着的发髻不高不低,左边一柄金簪,簪首雕着两只鲤鱼,右边还插有一对金步摇,只是摇叶略显粗糙,一片一片质地纯金,但看着笨拙,不够精细,在她举手投足间,头上的步摇却缺乏一股灵动朝气。
“大嫂,可否借你头上步摇一用?”苏苏放下茶盏,对吕明馨道,同时对艾芙使了个眼色。
吕明馨有些懵然,回道:“弟妹讨我头上步摇作何?”
“你先给我其中一根,即刻便还!”苏苏自艾扶手中接过盛有她惯用器具的木盒,对吕明馨温言。
吕明馨虽心下纳闷,却不好不给,遂请赵凤玲拔下一根步摇来,艾芙接过,送至苏苏手中。
王洛怡、吕明馨、赵凤玲皆不知苏苏下面要做什么,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见苏苏自盒中取出一把錾刀,不由好奇地看过去。
苏苏却是气定神闲,左手托着摇叶,右手攥着錾刀,抬首冲吕明馨轻轻一笑,尔后便低头下刀。
吕明馨惊奇不已,瞪起双眼。
王洛怡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