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消散,一抹鱼肚白不经意间出现在东方。
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要德灵老爷子也一直没有间断地反复吟唱着那首《送歌》。
躺在他怀里的要昌,依旧是脸色乌青,颧骨塌陷,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看上去像两个浅黑色的圆眶,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我试探着摸了一下要昌的手臂,立时被烫得跳了起来,宛如摸到了一根被火烧过的铁棒。
奇怪的是,要昌的皮肤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仍如常人一样,只是有些地方变成了紫红色。
要昌的指尖已经隐约显出焦黑色,间或迸发着一星半点的火花,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再过一会儿,就要从里面烧出来了。”要德灵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却仍旧在反复吟唱着。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绝望地喊道,转头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边,不忍再看要昌的模样。
“我就不信《送歌》对他一点用也没有,”要德灵突然停止了吟唱,以左手掌按在了要昌的天灵盖上,闭目思索起来。
我惊讶地看着老爷子的举动,正琢磨着他的手怎么没有被要昌烫伤呢,却听得要德灵叹息一声。
“想不到那印度托钵僧居然还留了一手,临死时用自己的神思阻扰了要昌,此刻要昌以为他们俩个还在缠斗呢,所以无论我怎么用《送歌》召唤,他都不肯回来。”
“老秃驴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对要昌起作用?”我不解地问道。
“这托钵僧的功力之深,的确超出我的想象,”要德灵的眼神灰暗,显得十分颓丧。
以《送歌》召唤将死之人的魂魄归来,这个要氏千年来最神秘、最严禁外泄的技艺,目前在所有长老中,只有要德灵和族长能够运用自如。
绝大多数人只知道《送歌》是要氏宗祠里祭祀哀悼死者的安葬之曲,平时很少有人使用,一般小儿甚至连歌词也不一定能记下来。
而《送歌》对亡灵的召唤,确切地说是一种对约定契约的回复媒介。
所有的解决人,从小就会被要求极端熟悉《送歌》的歌词和旋律,即使在漫长的培训期,也要每天颂唱低吟,一直到睡梦中,只要听见《送歌》的旋律,就会条件反射般地立即惊醒。
即将出道的解决人,在完成最后的课目之后,教师爷都会用医用电钻,给大家的天灵盖上,打开一个针眼大的细孔,深度在一毫米,然后植入一颗比小米还小一半的红丸。
小红丸的名字叫“号源”,其制作方法及内部成分都是要氏家族的最高机密。
解决人一般仅知道,号源是要氏家族设在美国佛罗里达的生物企业专门生产,只为解决人配属,目的是为了在执行任务时,随时跟踪定位解决人的方位。
每个解决人对植入号源的过程都是刻骨铭心,因为这个过程是根本不上麻药的,那小电钻刺入头骨的声音刺啦作响,震得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而持续钻心的疼痛会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过号源的另一个功能,却只有要氏族长和极少数长老才知道,要德灵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
那就是号源成分里独特的感应功能,它在被植入天灵盖后,其成分就渗入大脑神经,建立了除了本人之外,第二条大脑与外界之间的联系通道。
在要氏家族里掌握这条通道的,目前只有要德灵老爷子一人。
既然是通道,就必然有封闭通道的大门,而大门上也必定有门锁。
如果说《送歌》是召唤将死亡灵的钥匙之一,那么号源就是那把对应的门锁。
之所以说《送歌》只是钥匙之一,是因为光这一把钥匙,还是无法打开门锁的,还需要一把特殊的加密钥匙,和《送歌》一起启动才有效果。
更确切地说,《送歌》更像是一种媒介,通过悠远绵长的歌声,来唤起将死者大脑深层次的记忆。
真正能打开通道大门的钥匙,在要德灵老爷子的左手掌上。要德灵老爷子的左手掌心,纹着一个虎头捧剑的族徽,呈血红色,不过一个胡桃大小。
这是一个高度机密,只有族长才知道,因为这个族徽也是他亲手纹到要德灵手心里的。
平时要德灵从不以左手示人,只有在解决人受伤的时候,才会以左掌按抵头部救治,旁人多以为,这是要长老身负高深气功,以内力救人。
要德灵确实身负气功,按抵解决人头部的时候,也确实在救人,但是方法与一般的气功师截然不同。
秘密就在他手掌里那个血红色的族徽上。
在他眼里,只有家族里地位举足轻重的解决人,或者是族长亲自点名要救的人,才会让他使用手掌上的族徽。
要德灵身体血液里,含有大量号源成分,这是他常年服用雪浪山深处一种神奇草药所致。
要德灵发功救人的同时,就会通过左手掌上的族徽,把这种成分源源不断地灌输到伤者体内,与伤者天灵盖内的号源相融合,产生某种神秘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