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孟玉楼听了西门庆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倒不由得心中一动,因心下暗暗思忖道:“原先我只当他是个年轻公子,风流糊涂,只要府上一众妇人围着他转,给他解闷儿取笑儿,谁知此番他肯对我品评房下众位妻妾,心里倒也是个明白人,难为他竟将我比作先妻陈氏大娘子,也算是位有了知人之明的夫主了……”
想到此处因叹道:“爷这是将天比地,我有什么好处能与那先头大姐姐比较的……”西门庆听闻爱妾话中似有回转之意,连忙一把搂在怀里,伸手摩挲着浑家的芙蓉玉面柔声说道:“我的姐姐,如今六房之中只有你是真心疼我,我此番寒了你的心,你生气,要打我骂我都成,只求咱们夫妻两个千万别因为外人的挑唆就当真恼到底撂开手生份了起来,那一起子无风不起浪的小人得意了不说,旁人看着也不像话。”
那孟玉楼原本已经是寒透了心的,打定了主意不欲搭理,只是两人成婚以来,虽然床笫之间儿女私情上面多是美女才郎恩爱和谐的,像今儿这般倾心相交却还是头一回,心中对自家夫主又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只是一旦触动情肠,心下又怎能不埋怨此人偏听偏信,不知怜香惜玉,忍不住又滚下几颗珠玑来,哽咽了道:“你心里明白,怎么为人处事还是这样糊涂……如今我在这几日尚可劝你助你,万一哪一天也像我那苦命的姐姐……”
话还不曾说完,早给那西门庆搂了妇人粉颈就亲了个嘴儿,孟玉楼见状大惊,又好几日不与他沾身了,因羞得要不得,只将一对粉拳往夫主身上招呼,怎奈男女有别力有未逮,捶在那西门公子身上也只当做搔痒一般。
西门庆因伸手箍住了妇人一对雕花玉腕,按在炕沿儿上只顾强逞口舌之欲,逼得那妇人,两个如蛇吐信一般,交吻了半晌,西门庆方才餍足了分开,笑道:“并不是有意唐突了姐姐,实在是小人再听不得什么谶语,好亲亲的三姐姐,往后再不许说这些不祥之言,咱们两个只要永团圆世世夫妻,你且守着我陪着我,给我生下几个哥儿来养老送终,等到小人化成一缕青烟一团灰烬之时,姐姐爱上哪儿去,小人也阻拦不得了……”
那孟玉楼原本心下存着娇嗔之意,如今给这爱郎涎着脸轻薄了一番,不由得复又哄动了一片春心,又听他说的这般可怜,心下就有些回转过来了,正欲答言,但听得门口一人嘻嘻笑道:“我说他们两个再不是真心恼了的,大姐姐就非要不放心,让我劝和劝和,我不去,只说我‘懒得不动,坏透了的小蹄子’,我也没法,只得过来讨人嫌,谁知你们夫妻两个倒好,这可是鹞子捉住黄莺儿脚,两个都扣了环儿了!”因说着,复又咯咯娇笑起来。
两个唬了一跳,连忙分开,定睛观瞧之际,但见却是那二房里的李娇儿站在门首处,笑吟吟地,旁边小鸾接着昭君套,一面笑道:“爷和奶奶恕罪,二娘来时,不叫奴婢通传的。”
那西门庆见如今李娇儿解围,连忙就坡下驴笑道:“我跟你三妹妹能有什么真心恼了的?夫妻之间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大姐姐也太肯担心了,倒叫你这小油嘴儿进来劝和。”因说着,上来就要捉了那李娇儿,给她往帘栊外头一闪身,那西门庆一个饿虎扑羊的架势就落了空,险险跌倒在地上,因站直了身子笑骂道:“小浪蹄子,有本事别跑,进来我有话说。”
那李娇儿隔着帘栊笑道:“你有什么好话能对我说的?如今良辰美景,又对着这样的如花美眷,我是没人疼的了,还要往上房屋中听大姐姐请来的几位比丘尼做那寺院之中的俗讲故事儿,既然你们夫妻两个和好了,我这就去禀告大姐姐,也好让她放心安寝。”
因说着转身要走,那西门庆哪里肯放?因一把挑开了帘栊,拦腰抱住妇人,一径抱到炕上按住了笑道:“今儿我与你三妹妹刚刚丢开手不恼了,只是她素来脸皮儿薄,房里没人时必然不肯留我的,如今你这个做姐姐的也留下,咱们夫妻几个吃两杯,你再好好劝和劝和,方不辜负了你大姐姐使唤你这一回,若说的好了时,为夫自有赏赐也就是了。”
一面孟玉楼也感念李娇儿特地为了此事跑一趟,不肯放她就走,因命小鸾道:“你去小厨房里将火捅开了,弄几样小菜,开一坛双料茉莉花儿酒,与你二娘尝尝。”
那李娇儿原是勾栏院中唱曲儿的姐儿出身,向来就好吃两杯,如今听见有稀罕物儿,因口中推脱着,身子只管坐住了不动,西门庆和孟玉楼两个也都深知她的脾气,并不见怪,因命小鸾自去小厨房之中预备着。
一时间酒菜齐备,席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西门庆吃了几杯甜酒儿,与她们姐妹两个说说笑笑,柔情蜜意地,因趁着李娇儿在这里奉了吴月娘之命前来劝和,伸手悄悄儿地探进炕桌儿底下,在李娇儿一只金莲之上捏了两把,捏的那李二姐羞红了脸面啐了一声道:“三丫头不管一管?你汉子正经要调戏我呢。”
孟玉楼闻言噗嗤一笑道:“二姐姐越发疯了,他不是你汉子?却又和你沾不得身了?”李娇儿闻言笑道:“他若只是占了人家便宜倒也罢了,只怕是有求于我,又怕他老脸上下不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