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孟玉楼听见琴童儿要进来,倒是唬了一跳,心下暗道前儿刚刚说了这小奴才两句,打发了出去不许在二门儿以内伺候的,怎么挑了今儿这样节下撞进来,莫非又要生事?
待要阻拦之际,谁知那西门庆嘴快,已经叫了进来,也只得罢了,倒要看看这小厮儿意欲怎的。
但见丫头打起帘子,那琴童儿衣衫单薄,畏畏缩缩的进来,因也不请安,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代步就往西门庆膝下蹭了过来,一面口中支支吾吾道:“求老爷超生、求老爷超生!”
满席间几个妇人见了,都不知是何缘故,纷纷唬得花容失色,李瓶姐最是胆小的,见了琴童儿恶鬼也似地爬将过来,唬得“哎哟”了一声,离席就往后跑,一头扎进西门庆怀里道:“这小奴才风魔了,爷快打发他出去!”
西门庆见状倒是很有些疑惑的,因一面安抚自己的爱妾,一面倒是慢条斯理道:“你先起来,这是怎么说?今儿是你二奶奶的好日子,倒没得叫你这小奴才搅合了,若不从实招来,可仔细你的皮!”
那琴童儿听了,方唯唯诺诺爬将起来,垂首侍立,支吾了半晌方道:“今儿是二奶奶的好日子,奴才原不该扫兴的,只是这件事情关乎咱们家的名声体面,也少不得说了,若是私底下回禀时,又怕走漏的风声,奴才给人治死了,我区区贱命不值什么,就怕玷污爷的脸面风评。”
那西门庆听他言下之意颇有蹊跷,倒像是要揭发家中丑事似的,不由得心下迟疑,不大乐意就在酒席宴前现开发。
那孟玉楼听闻此言,还道是琴童儿又受了那潘金莲主仆两个的百般调戏,执意改过,隐忍不得,因今儿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说破,倒要与那银妇闹个鱼死网破。
因心中暗道此番风月之事,潘五姐虽然有错,只是起因也是因为西门庆专宠自己,不常往她房里走动,如今她嫩妇少女的,怎好做个久旷之女,只好暂且与那小奴才琴童儿勾搭着,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若是此事竟在此时闹了出来,一来那西门庆面上须不好看,二来这潘五姐的脸面性命只怕也就别想要了……
想到此处,因连忙出言嗔道:“糊涂东西!早知道你这样不知进退,当日我就不该带了你来,如今是你二奶奶的好日子,只怕是前头赏了你们几杯黄汤吃,吃醉了又来这里闹市,还不找个安静地方躺尸去?等明儿酒醒了,看你还作死不作死了!”
那琴童儿原来就是孟玉楼身边儿长起来的奴才,自小儿对女主人倒也有些畏惧,如今又要做那胭脂油蒙了心陷害旧主的勾当,因心中害怕,倒不敢瞎说了,只得畏畏缩缩支支吾吾垂手侍立,一面那眼睛偷眼瞧着金莲主仆两个。
西门庆见孟玉楼此番言语得体,因在旁帮腔道:“你三娘说的是,如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要以你二娘的芳辰为重,先下去醒醒酒,明儿再说吧。”
那琴童儿听了男主人的话,越发不敢多说,正欲搭讪着退下去,但听得那潘金莲冷笑一声道:“你们夫妻两个倒是会一唱一和呢,原本没事,瞧这个光景也有事了,咱们西门府上向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家儿,如今总这样遮遮掩掩的,倒像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未可知呢。”
因说着,复又冷笑了几声,孟玉楼闻言,心中气得发昏,因心下暗道这潘五姐怎么这样不知趣,自己替她找补,她倒这样风言风语指桑骂槐的,因将芙蓉玉面别过侧面不去理她。
那西门庆却是听不得这样的风凉话,因他近几日也不甚待见金莲的,如今听了这话沉声道:“又与你这银妇什么相干,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怕旁人疑惑,况且如今在座的都是内眷,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别人又能奈我何?琴童儿,你且说来无妨。”
那琴童儿得了金莲襄助,胆子方才稍微大了起来,因颤颤巍巍自怀里掏出一根金簪子,复又行至西门庆跟前儿跪下道:“爷先瞧瞧此物,可是眼熟不眼熟……”
那西门庆定睛观瞧之际,但见那小奴才手上的簪子,可不就是那清海节度使杨戬杨大人当日转托自己送给玉楼的宫制之物么?如今不知怎的,却落在这小奴才手上,因心下一紧,顿觉此事必有蹊跷,当下一把捏住了琴童儿的手腕恨恨道:“此物从何而来?你这小奴才若不实说,爷今儿叫军士进来拿你到衙门里,二十四种非刑活活治死你这狗奴才!”
唬得琴童儿险险尿了裤子,因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抱了西门庆的朝靴哭道:“奴才不敢说……”
一旁得孟玉楼见了那簪子也是唬了一跳,心下暗道当日西门庆的寿筵,自己因为前堂敬酒,险险受了调戏,多亏了那位杨戬杨大人英雄救美,方才脱离了禄山之爪,其后自己失魂落魄的避往后堂而去,路上走的急了些,想是就在此时遗落了那一根簪子,不想竟是给这个小奴才拾了去,只是他既然得了主母的东西,自然应该避嫌,或是交给自己,或是交给房里的丫头小鸾,怎好在这样大节下的日子如此声张?又见那西门庆面带怒容颇为疑惑,心中暗暗埋怨丈夫不但不能弹压此事,竟还要当面问个清楚。
因不动声色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