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闻言笑道:“大姐姐,咱们只管好自家事,如何理会他是不是内相呢。”
因说着,自袖中取了那一枚平安符递在月娘手中道:“这个物件儿是奴家特地求来的,如今大姐姐好生带着,管保日后必有福泽。”月娘闻言谢过,姐妹两个说些闲话不提。
玉楼安排月娘睡下,方才告辞出来,因命小鸾往前头打听,那外客走了不曾,西门庆今儿在哪里歇了,自己因在后花园中等候,谁知那小鸾去了半晌不见回转,玉楼等得有些不耐烦,加之身子寒冷,只得挨着往家走去,雪天又穿了木屐子,十分不便,磕磕绊绊的,走了几步就险险一滑,唬得玉楼娇呼一声,身子却从后面给人抱住。
那孟玉楼知道此处是内宅,必然没有旁的男子入内,因口中啐了一声道:“才命人去寻你,自己倒撞了来,如今打发那内相走了?”
但听得身后的男子噗嗤一笑,却不是西门庆的声音,唬得妇人不敢回头,直挣脱了那人怀抱,往前跑了几步,方才回身细看,却是白日里将自己护送回来的内相杨戬。
玉楼万没想到此人竟撞入内宅之中,又想起方才失言,直臊得满面红晕,连忙端端正正道了个万福道:“奴家见过将军,方才上房屋中与大娘子吃酒,略带醉意冲撞了将军,还请见谅。”
那杨戬闻言笑道:“夫人不必多礼,学生因与长官多日未见,酒逢知己难免贪杯,因西门长官吃醉了,学生命他跟前小厮护送回在书房之中,因长官苦留学生住下,前头又无人指引,加之夤夜天寒,竟撞入后宅之中,乃是学生失礼在先,如今还要请教夫人,不知客房何处?”
孟玉楼闻言脸上一红道:“外子无礼,只顾自家,不曾看顾贵客,此番容奴家引着将军往客房上去吧。”因说着,远远的在前头引路,到底不肯亲近,那杨戬只得亦步亦趋,一面跟在佳人身后,偷眼观瞧她身段举止,一时之间绮念丛生,面上却不动声色。
两人迤逦着来在客房之处,孟玉楼唯恐给人撞见说不清,因连忙撤步抽身道:“夤夜之间,奴家不便引着将军进去,请将军在此稍带片刻,奴自然命小厮书童前来服侍。”因说着,福了一福去了。那杨戬望见玉楼背影,怔怔出了一会儿神,转身回在客房之中歇息不提。
却说孟玉楼安顿了杨戬,回转家中心下突突直跳,不知怎的脸红心跳起来,因暗自埋怨自己略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就这般在意,转念一想他既然是个内相,便是有些沾衣裸袖到底无妨,又听他说起西门庆醉宿书房之中,只怕不妥当,因寻了小鸾踪迹,叫她与自己两个将那西门庆搀扶回房。
次日天明,那西门庆宿醉方醒,因见自己正搂着浑家玉体睡得香甜,不由心中暖意丛生,因搂了妇人粉颈就亲嘴儿咂舌起来,一时吻得玉楼面上痒痒的,倏忽醒了,恨恨推了他一把道:“都是你,留了客也不叫人进来通传一声,害得我险险出丑,与那杨将军撞见。”
西门庆闻言释然一笑道:“他虽然年轻,原是你我的叔辈,况且是个内相,这也不值什么的。”
玉楼闻言点点头道:“且喜是个内相,若是一般男子,我的脸面性命还要不要了?常说你没个算计,什么样的人都往家里让,今儿就打发他往驿站里住吧,省得家里许多嫩妇少女的,也不方便。”
西门庆答应着,一时之间夫妻两个起身穿戴整齐,那西门庆往前头应酬杨戬,两人谈讲一回,西门庆方千恩万谢送他出去。玉楼打听了消息,方才放心不提。
转眼一月有余,吴月娘出了小月,因每日常有孟玉楼照应饮食起居,身子渐渐调养得结实了一些,孟玉楼方才放心,只因近日她姐妹两个走得近,彼此桃汛之期都是知道的。
一日在月娘闺中闲坐,前面玉箫进来,说西门庆昨儿在五娘房里睡的,早起又无人应酬他早饭,只得赶着往衙门里吃去了,玉楼听闻此言,心中老大不忍。
那吴月娘闻言笑道:“谁让他去招惹的那银妇,那个婆娘兀自好睡,还能管她汉子死活,他有本事就日日宿在她房里,早晚饿死这狠心短命的。”
孟玉楼闻言噗嗤一笑道:“大姐姐此番这样说,只怕还是要差遣书童儿、画童儿过去送饭的。”月娘闻言冷笑道:“三姐,你还道我是从前那个痴心的妇人不成?如今我小月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怎样消磨总也瞧在眼里吧,他不来体贴看顾我也罢了,因为咱们走得近,竟将你也疏远了呢……”
玉楼闻言摇头道:“大姐姐这是多心了,往日他也不常在我房里的,如今瓶姐月份大了,眼看临盆,他总要往那边安慰照顾,出来时难免遇上潘五姐,那五房里的,姐姐是知道的,遇见他还能不留?自然很少往咱们这边来了也是有的。”
月娘闻言叹道:“你是个好性儿的贤德妇人才这样想,只怕内中还有潘家的挑唆。”
玉楼闻言却也不置可否,因笑道:“姐姐如今身子大好了,只怕再过几日就是桃汛之期了吧?”
说得那吴月娘脸上一红,啐了一声道:“混说什么,这也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问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