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仿若要将整个夏日的炎气都驱散一般,下了整整一个夜晚。
第二日早晨刚刚用过早膳,凌奕便被皇帝召进了宫中,华歆不便出门,便一个人待在了书房。
皇帝叫凌奕入宫,无非是表达一下对于这个臣子的关心,再顺便同他说说世子受封大典的事,虽是定了日子,但有些事情,还需商定,凌奕状似诚惶诚恐地应着,同皇帝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直到皇帝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凌奕惊出了一身冷汗。
“凌瑞就快要入京了吧?”高宜招了招手,从永福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来看了一眼说道:“受封大典之后,你们得了闲,便多进宫走走,这京城虽是繁华,但到底也没什么好玩的。”
“京城是天子脚下,万邦来朝之地,若是京城都没什么好玩的,凌阳便是那山坳里的小庄子了。”凌奕说着行了一礼,带着些许笑意说道:“父亲让二弟进京,也是想让他涨涨见识,别整日待在那凌阳,做个井底之蛙。”
“做个井底之蛙有什么不好?至少在那井里,没有天敌和威胁,青蛙就是最强的。”高宜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奕一眼,笑着说道。
“皇上教训得是,是臣想得简单了。”凌奕听了躬身称是。
“一家之言而已,人不轻狂枉少年,你还年轻,本该是意气风发心怀天下的时候,朕这个老头子的话,听听就好。”高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慈爱地看着凌奕,仿若一个慈爱温厚的长者。
“臣惶恐!圣上正值盛年,万不可……”凌奕闻言,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却被高宜摆手打断了。
“不说这个,只不过京城没什么好玩的的,京城以西三十里的榆林镇倒是个好去处。”高宜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
凌奕听见“京城以西”四个字的时候,心中一跳,面上却依然疑惑地问道:“榆林镇?”
“嗯,京城中的宅子不便宜,好的客栈住一晚上半两银子,就是差些的地段一月的租子也不少,这京城中有许多手艺人,都不住在京城。他们白日里在城西某些生计,到了晚上便会回去榆林镇,慢慢地,这榆林镇便成了天下手艺人来京必会去的地方,所以若是想找些有趣的东西,榆林镇可比京城好玩许多。”高宜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永福,笑道:“朕还不曾即位的那些年,也常常会同永福一道去那儿转转,只是这些年,国事繁忙,实在是分不出身了。”
“陛下勤政爱民,是国之大幸。”凌奕恭敬地说道。
“你们若是去玩,顺道去榆林镇东的五味居,那家的秘酿螃蟹,可是这宫内的御厨都做不出来的。”对于凌奕的话,高宜不置可否,继续笑道。
“若是得空,我一定同二弟去尝尝。”凌奕笑着应了。
“嗯。”高宜闻言点点头,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永福,说道:“这是我当年在榆林镇寻到的小东西,你拿去玩赏吧。”
“谢皇上。”凌奕躬身自永福手中接过锦盒,跪下谢恩。
“若是无事,你先退下吧。”见他接过锦盒,高宜低笑一声说道。
“微臣告退。”凌奕拿着锦盒,躬身退出了书房。
在他走后,高宜看着桌上的笔架,露出一个笑容。
凌奕一进门,便朝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裕德:“华歆呢?”
“华家少主在书房。”裕德答了,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打您进宫到现在,已经一个早上了。”
凌奕闻言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下的脚步,裕德跟在他身后,露出些许笑容。昨晚主子去西苑寻了华家少主之后,两人之间的心结似乎解开了,比起之前,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愫,现下的两人更加亲昵了。旁人如何他不清楚,只是他却是看着主子一路过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华歆在主子心中的分量,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主子对华歆的用心,说是机关算尽也并不为过。
这般苦心孤诣,如今看到主子得偿所愿,裕德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泽安!”凌奕一进门,便开口唤着那人的字,嘴角带着笑容,心情甚好的样子。
“阿奕。”华歆将手中的书放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如何?皇帝同你说了什么?”
与其他人不同,华歆说起皇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恭敬之意。仿佛在他心中,这万人之上的天子同路边一个捏糖人的老者并无不同。凌奕知道他向来如此,也不去说什么,有时候倒觉得这样甚好。
“就说了说受封大典的事情,无甚稀奇。”凌奕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华歆,又接过华歆手中的茶,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倒是一些闲话,我颇觉有趣。”
“哦?”华歆一边将盒子打开,一边笑着问道:“他同你说了什么?”
“他说京城以西三十里的榆林镇上,有家五味居里面的螃蟹味道不错。”凌奕说着,低笑一声,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带上凌瑞。”
华歆闻言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