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凌奕是在陵原怀里哭着睡着的,陵原将人抱回沁竹院之后,在院中呆立了良久才离开。
裕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他方才望着的那方荷花池,低下头笑了起来。主子说,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他不知道主子是如何看出来的,在今夜之前,若说凌阳候陵原冷心冷情,没人会说个不字,但若说他会对谁心软温柔,换来的,怕就是对方的嗤笑了。
只是……想起陵原为凌奕盖被子时那轻柔的动作和他看着荷花池时的表情,若说夫人是他一生所爱,旁人怕也断断不会怀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内屋之中睡着的主子,裕德轻轻掩上了门。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第二日凌奕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裕德垂手站在床前,像是等了许久。见他醒了赶忙行了礼说道:“两位先生说主子昨日累了,便免了您今日的早课,让您好好休息。”
“嗯。”凌奕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倒水。”
凌奕抬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而后用依旧有些嘶哑的声音问道:“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侯爷将主子抱回来的。”裕德接过凌奕手中的茶杯,低声说道。
“是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凌奕转头看向裕德说道:“那姨娘呢?可有跟着进来?”
“不曾。”裕德摇头答道,又接了一句:“今早倒是差小厨房的人送来了这个。”
顺着裕德的手,凌奕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碟莲花糕,略微一顿,他笑着说道:“昨日师父带我去天香楼吃的奶糕太甜了,最近不想再吃甜的。这些……你拿出去喂鸟吧。”
“是。”裕德听了,点点头说道:“我伺候主子更衣。”
“嗯。”点点头,凌奕掀开被子起身,一边看着裕德忙前忙后,一边说道:“待会儿你陪我去一趟师父哪儿,我去请安。”
“是。”
“奕儿给师父请安。”凌奕朝齐元行了个礼,抬头说道:“师父昨夜睡得可好?”
“除了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在房顶上走来走去之外,一切都好。”齐元说着,笑了起来,“倒也无妨,野猫而已,不伤人就好。”
“不若奕儿勤练轻功,等哪日将那些猫儿捉了可好?”凌奕说着摇了摇头,“虽是不伤人,扰人清梦也甚是恼人。”
齐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凌奕,许久之后才点头道:“随你。”
见状,凌奕上前一步拉住齐元的衣角,仰起脸撒娇道:“师父,后日便是奕儿的生日了,师父那日不要出门了,留在府里陪我可好?”
齐元显然是没有料到凌奕会有如此举动,他呆愣了一下,在看到凌奕眼中的哀求时,到底点点了头,说道:“好。”
“我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凌奕笑了起来,那眉眼之间竟是纯然一片的天真。
齐元犹豫半响,到底还是将手放在了凌奕头上,轻轻抚了抚,低声说道:“师父不能陪你太久,你要自己……”
“奕儿会自己小心。”凌奕低声笑道,打断了齐元的话,“这凌阳侯府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这儿活了十岁,必然能再活更久。”他看着那个黑发白衣的男子,一句一顿地说:“师父安心便是。”
师父你安心便是,我的命,从来就是不旁人能轻易拿了去的。
凌奕说完放开了手,退了一步说道:“奕儿要去向父亲请安,便先告退了。”
“嗯,去吧。”齐元点了点头,看着凌奕转身朝着主屋走去。
直到凌奕的背影消失不见,齐元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院外巡逻的侍卫一眼,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无奈和宠溺。
他这个徒儿,怕不仅仅是过于早慧些了。虽说在长平的那些日子里,他已经对凌奕的心性有了些许了解。即使是寒素宫的事情,他也只当是长平候示意的,毕竟以凌奕的年纪,有些事情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凌奕不似寻常孩童,他虽是知道,但更多的是疼惜,这偌大的侯府之中,却容不下他一丝的天真。
直到前日他找到自己,开口向自己求助时,他才知道,他对凌奕,还是不够了解。先是让自己借故离开侯府,用以吸引在他身上的目光,再半夜折返,护着他去同那人见面。甚至,连李易的动作都是他一手安排的。自己同凌阳候的那场对峙,也是出于他的示意,若说他没有料到凌原的反应,齐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可也正是因了这些,今日看到凌奕的时候,齐元心中突然涌起了恐惧——对于人心,这个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见,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了如此领悟。他甚至觉得,连自己,都只是凌奕手中的一颗旗子。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字条,齐元垂下了眼帘。罢了,既然喝了他的拜师茶,他便是自己的徒弟。棋子便棋子吧,若能将这盘棋下得精彩纷呈,他也不吝当一回棋子。
将字条藏于手中,齐元抬脚走出了院门。
“主子,要不,我去禀报?”裕德看了一眼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