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心里一个咯噔,这个无赖!
赵思危瞧得真切,一时心情大好,高唤来福。
唐糖一直坚信,那个谜一般的昆仑古国,当年仅只身一人到过的赵氏高祖,他若未曾或多或少留下过些文字记载,他的后辈从何而知,又岂能如此看重?
然而唐糖以为,赵思危这一点信誉还是有的,当年他既答复她宫中没有,宫中那便是当真不存,他无须就此事来骗她;至于存于益王府中的旧物,更是于四年前,全数运去了旧昆仑城,这些年都是她亲自安置妥当,并一一精心复原了的,岂能存在半点差池?
那天从裘宝旸的话里揣想,赵思凡处或者另有她想要的秘密史料?即便史料不在她处,这位五公主也必定曾在何处读到过它们的。
唐糖大年初一跑了趟北浮庵,却被思凡法师拒之门外。
这颗钉子她原本料得便是吃定了的,且不说什么情敌相见,她同赵思凡往日里根本就无几多交情。同她有交情裘宝旸不也陪同去了,还不是吃了闭门羹。唐糖按捺着性子委曲求全,写信求助赵思危。
苦等数日,这才有了今夜之约,赵思危不是好吹牛皮的人,想必是不辱嘱托。
来福果然捧出薄薄一摞旧书册,唐糖大喜欲接,来福却宝贝似地捧得很紧,闪躲了一下,口中嗔道:“您就好了,来信上只那么短短一句,就在家等现成的。苦了我们陛下,为了您,前日亲自冒雪跑去北浮山,回来都伤风了。”
唐糖愣了愣,不知说什么合适:“呃,那……陛下怎不穿得暖些?”
大冬天他老人家就穿那么层薄单衣,不伤风就有鬼了。
来福得意极了:“这您就不懂了,我家陛下早便不再畏寒,说起来这还是那紫虚丹之功……”
这不是自相矛盾……什么!紫虚丹?唐糖更是一愣,赵思危早就厉色打断了他:“来福!”
来福实在想不明白陛下是为何事着恼,正有些莫名,赵思危却已笑着岔开话去:“来福这两年偷偷潜去圆觉寺,偷偷拜了虑贤当了师父。”
他虽面不改色,却能看得出来,这厮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来福闻言却是扑通跪倒:“陛下何来此说,奴才吃了豹子……”
“没拜虑贤,那怎的成天满口阿谀胡话?朕何曾伤了风?可自从朕打那北浮山归来,已被你编排了不下四回。”
“您……您知道啊?”
“朕不知道,不过今天午后,皇后来同朕辞行的时候,同来的还有李妃、冯妃。你怎编的你可都还记得?”
数九寒天,来福愣是急了满头的汗:“这……”
赵思危笑:“朕听说自己好像是为救一只什么老鼠,挨了冻?”
来福小心翼翼纠正:“陛下,奴才带回来的是只年幼松鼠……”
“还编了些什么?”
来福低声道回禀:“奴才是这么同李妃讲的,您在北浮庵为她摘雪莲,故而受了凉;冯妃那里,您是为她替救那只松鼠,这才挨的冻。皇后那厢,您去北浮庵,本就是为了她的生辰祈福。陛下,其实奴才细细算过,哪怕这些事统统串一块儿,也是经得住推敲的。”
“哦?难得来公公思虑缜密。”
来福十分委屈:“回回也未见皇上斥责,奴才还道是编对了路子。”
“朕是懒得说你。”
来福挠头:“那……”
“那什么?眼前这位,来公公就算替朕编一朵花儿出来,她能不能陪朕多聊一刻的家常?“
来福傻兮兮的:“不……”
“知道你还白费什么力气。”
“喏……喏。”
唐糖立得甚为局促,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告辞算了,可惜书还没到手。
赵思危将袖中珠串再次拢了拢,拢安稳了,总算从来福手中夺过书册递去:“成事在人,一切顺遂。”
唐糖接书,如蒙大赦:“多谢陛下,我……这就告辞啦。”
来福却依旧忿忿的样子:“陛下替您平白吃了那么颗苍蝇,您‘这就告辞啦’,真是轻巧。”
苍蝇?
唐糖有些走神,她一直在琢磨那子虚丹,相比来福并不知晓此药来历,唐糖确是再清楚不过的。子虚丹乃是那赵秃鹫生前服用之物……只是赵思危服它作甚?
他不是平生最恨那些长生之说……
唐糖着实想不明白,又不便细问,想到人家替自己办的事已然非同小可,甩甩袖子就这么告辞未免失礼。来福不放她过门,也罢,跪他一跪也使得的。赵思危却像提前知道似的,将她狠狠一提,人没跪成,倒差点被搡了个趔趄。
“朕只是不打算活太久,还没想过即刻去死,跪是断断不敢让你跪的。”
唐糖一怔,低头望一眼手中书:“陛下是不是已经读过它们了?”
赵思危对这些书竟是蔑视得很:“朕读这鬼东西。”
“唔?”
“你好像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