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面是个狐狸般的人物,唐糖总觉纪二听了纪刀刀这个名字,当真是懵了一懵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贪官,早年私养了外室,照理也不是没可能。不过那一年一千二百两的银子,纪二这样的财迷,他真的舍得么?
故而唐糖以为此事可信度还是不高。
纪二见她笑嘻嘻的,随即就将脸沉下来:“裘宝旸又在编排我什么?”
“咦?”难怪裘宝旸怕他,全都被他料死了!
“他小道无数,有一天不编排我才怪,哼,唐小姐尽管陪同着他一道毁我不倦好了。”
“大人这是良心被狗吃了,我今天为了大人……”
她本想说,我为了你差点就跟宝二哥翻了脸,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纪二又捏了把她的鼻子。
这回捏的不重,可恶的是整个呼吸都不好了,唐糖强挣开去:“大人怎么有这种爱好,透不过气……谋杀呢!”
“哼,这样才公平,你往后每透一回气,都须想着我。”
唐糖一阵恶寒:“这种话真难为你说得出口……”
纪理一本正经地:“可见甜言蜜语也并不难以启齿么。哼,我今后随时可能说,唐小姐最好给我一一记着。”
“呃……我不敢不铭记在心。”
唐糖本来实在想给他一些面子的,然而待她正经答完,两颊的肉早就忍得酸胀难耐。 这世道真是,忍悲伤易,绷住不笑太艰难。
再偷眼看纪二面色,他依旧摆着一副爱搭不理样,却到底缓和不少。
不过纪理又问:“看来你今日当真为我得罪了裘宝旸?”
唐糖止了笑:“呃……”这人真是,就不要一语说破了罢?
不想纪理得寸进尺:“那位祁公子,唐小姐为我一并开罪了可好?”
“过河拆桥这种事……”
纪理酸溜溜地:“这个自然,那位倜傥风流的王孙公子,裘宝旸哪里比得,更何况是我。”
唐糖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宝二爷一个小白脸……诶,大人莫将任何事都想得那般龌龊,人家请人干活,谁理我是男是女?再说那祁公子是个凶人,那张黑脸一贯绷得比您的还黑,我的口味是有多重。”
“你的意思是,裘宝旸太白,祁公子太黑,我这样的才恰如其分?”
“你……”
“罢了。你的心意,我很欣慰。”
“……”
唐糖气歪了鼻子。
纪刀刀是谁这回事,早不知抛到哪重云霄去了。
**
晚饭用罢,纪二在书房料理公务,唐糖留于院中逗弄二呆。
头上银盘升起来,依旧是圆乎乎的样子,皎皎可爱。
这夜愈发的凉,唐糖想起纪二明早要回衙,该吩咐阿步为他内添一件夹衫,转去说完话回院子,见那肥呆子不在原地,寻了半天,却见那肥身子正趴了个窗台,正往窗户里头张望。
唐糖顺着瞧过去,里头正是纪二书房。
纪理挑灯正写什么,头也不抬对窗外唤:“过来。”
二呆扑棱就跃进了窗,纪二头仍不抬,声音却有些无奈:“谁唤了你,我唤糖糖来。”
二呆不理他,伏去他案头,伸爪拨弄他案上的东西,毫无顾忌的样子。案上的书册略略泛黄,看起来已然年代久远。
唐糖立在窗前未动:“大人还不睡?休息不好,伤好得慢。”
要是过会儿大半夜的还不睡,不是恰巧要撞上她出门?
纪二却以指节顿顿桌案上那册泛黄书卷:“过来帮忙。”
唐糖心跳倏然加快起来。
有一事她一直梗在心中,那夜纪理扮作波斯驼背,在当铺得手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何物?纪陶的事情,他这位二哥又究竟了解几多?碍着他伤重,她还没敢开口逼问。
他案上的东西会不会就是……
“遵命大人!”
唐糖飞奔入室,凑去灯下看那册书,不是纪陶的东西,却是册被孩童涂写得不成样子的九宫算图集。
图集之中九种图案,一一对应九个数字、九处方位,这种图册通常将九九八十一宫重排新局,却将局中大多皆设作暗宫,再供读局之人细解。
唐糖从小最喜用它来消遣工夫。解局不易,设局更难,即便解开一局,设局者的心思却才是更值得细细品读的东西,真可谓奥妙无穷。
“哼,唐小姐可还认得?”
唐糖对面看不分明,移身去纪二身畔细瞧,黄纸上那些乱糟糟的涂鸦何其眼熟,不正是她小时候干的好事!
纪理拍拍书:“哼,画猫画狗,还有此物可是爆米花?如此糟践,可曾打过一回招呼?”
唐糖心心念念的事情落空,有些沮丧:“哪个知道这是你的书?照您的脾气不是应该烧了它……这么晚,原来寻我翻旧账来了。”
纪理指着纸上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