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似火,烤得熙熙攘攘的扬州码头石面生烟,运河里,大小船只穿梭如织,比河里的游鱼还要多上一些;码头上,成千上万的工人象蚂蚁一样的顶着烈日辛勤劳作,将一袋袋一箱箱茶叶、绸缎、生丝和粮食等江南特产和盛产搬上货船——当然了,其中最多的货物还是名闻天下的扬州淮盐,这些白花花的盐巴在扬州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到了内地和北方以后,却是贵比黄金的东西,扬州一府能够富甲天下,大半的功劳就在这盐巴上。
“开饭了!”午饭的时候,随着工头一声声的叫喊,搬运工作暂时停歇下来。辛苦劳作的扬州工人是幸运的,在全国大部分百姓一天只能吃早晚两顿饭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享受上午餐的美味,虽然他们所吃的东西大都是干巴巴的冷馒头就运河水,但对挥汗如雨的身体来说,却已是最好的补充。至于那些工头、货主和偶尔到码头上巡视的盐商,却是在码头上林立栉比的酒楼饭庄里叫上丰盛或者实惠的酒菜,坐下来慢慢的享受好酒好菜。
“哇……!”正在这相对悠闲的时刻,一群凑在一起吃饭的工人中突然冲出一人,跑到运河旁边对着河水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刚才和他蹲在一起的工人中有人骂道:“老九,你他娘的一会拉肚子一会吐肠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不去找郎中?”
“妈的,老子那来的钱去看郎中?”那叫老九的工人一边剧烈呕吐着米泔一样的胃液,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过也怪,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明明吃的是热米饭,没敢贪凉吃冷饭,怎么会又吐又拉呢?”
“老九,怎么了?”这时候,管着这群码头工人的工头过来查看情况,问明究竟后,那工头便骂道:“还敢说你没乱吃东西,今天早上你他妈的又是喝运河水又是跑茅厕的偷懒,先后去喝了三四次,肚子当然坏了。”骂着,那还算好心的工头拿出三十文钱扔到那老九面前,“预支给你两天的工钱,快去看郎中,别他妈的拉死了。”
“谢谢王头。”那叫老九的工人捡起铜钱想要去看郎中,却发现他自己已是手脚冰凉无力,连站都难以站起来,好在他在工人中人缘还算不错,两个相熟的工人得到工头允许后,将他搀着去找了郎中。这犯病的工人走后,码头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也不奇怪,在这个拥有四千多搬运工人的码头中,一两个工人忽然患病只是家常便饭,并没有人会去留心记忆。但奇怪的事情却又开始发生了……
“哎哟,哎哟。”码头附近的酒楼上,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盐商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嚷嚷着要去茅厕,他带来的随从忙七手八脚的把他搀到茅厕里解手。只过了片刻,他带来的一个随从气呼呼的跑回酒楼大堂,揪着那酒楼老板的衣领喝骂道:“你他妈的活腻了,竟然敢拿不干净的酒菜给我们刘老爷吃,害得他现在上吐下泻,你知道我们刘老爷是谁吗?扬州知府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冤枉啊!”那酒楼老板战战兢兢的喊冤道:“我也知道刘老爷身份尊贵,特别交代了厨房把菜仔细洗干净了再炒,就连酒席上放的新鲜水果,我们都是用水反复洗了三次,酒菜绝对是干净的。”那盐商的随从那里肯信,扬手一记耳光扇在那酒搂老板脸上,正要再打时,那随从忽然又按住肚子呻吟起来,“妈的,老子肚子也疼了,老子就吃两个苹果啊。哎哟,回来找你算帐。”说着,那随从也是快步跑去了茅房……
与此同时,码头的工人中、茶馆里、酒楼和饭店里,陆续不断的出现上吐下拉的病人,短短半个多时辰里,这个码头上竟然出现了二十多个病状大致相同的病人,而在运河沿岸的民居中,这样的病人不知还有多少。随着时间的推移,犯病的人也越来越多,码头上的病人很快就超过五十之多,弄得码头一带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搬运工作也大受影响,那些工头们也有心中发虚,不知道下一个犯病是不是自己。正在这时,开始扶着那叫老九的工人去看郎中的一个工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远远的就向那工头大叫道:“王头,大事不好了,郎中说老九患的是霍乱!搞不好会出人命!要我们几个和老九一起吃饭喝水的都去看郎中!”
“霍乱!(注1)”那姓王的工头脸都白了,忙不迭的招呼道:“快,快,你们几个和老九一起吃饭喝水的都去看郎中,别把霍乱传染给我们……哎呀,不好!我刚才也和老九说了几句话,我也得去看看郎中。”叫喊着,那姓王的工头连监视工人干活的事也顾不得管了,连滚带爬的和其他工人一起跑去找郎中。
“霍乱?妈呀,那可是会死人的病!”码头上出现霍乱的消息很快传播开去,就象一团乌云一样,笼罩到码头上每一个人的心头,盐商货主这些有钱人自不用说,无不是争先恐后的去找郎中诊治,生怕自己患上这会要人命的恶疾,但他们动作还是慢了些,又有三四个喝过或者接触过运河水的盐商货主上吐下泻,出现了霍乱的症状。码头工人中也开始出现逃跑现象,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工人并不明白霍乱的传播原理,却知道患上霍乱会死人,性命悠关的当头,这些工人拼着今天的工钱不要,也不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