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就是在桌上放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和秤,称为“六证”——可知家里粮食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坏、容颜怎样、帐目清否、东西轻重等。当然,月绕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之上。终于,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不消多说,自然是一身紫衣的诸神浩淼。只见诸神浩淼静静地坐在他应该坐的位置,背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连带着他周围一圈都没有几个人。
月绕嘴角的笑容越发狐媚,斜了一眼和诸神昊天“相谈甚欢”的蚩尤叱风,见他没有注意自己,便扭着蛇一样的腰向诸神浩淼走去。
诸神浩淼自然也发现了她的接近,眉头不由得一蹙,幽邃的眸子显得越发阴沉。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定定地盯着月绕,等着她主动开口。
若是别人,触到诸神浩淼毫无生气的眼神或许会心生胆寒,可月绕却丝毫不受影响,她自顾自地做到了他的身边,娇柔地说:“诸神小少爷娶正室夫人了,听说他们在夙琰仙居时的感情就很好——二少爷,你对此怎么看呢?”
诸神浩淼没有理她。
月绕不以为杵,继续道:“二少爷觉得自己对诸神千陌的影响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以前他只有你一个,自然会把你放在心尖子上,后来有了烟茸,不过他一介男宠而已,二少爷可以不把他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又多了个夙琰珀,”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夙琰三少爷身份尊贵,虽体弱,但说不定因此反而更得诸神千陌怜惜,而且,就算他对他没那个心思,但碍于家族的压力,恐怕也必须多多关注夙琰珀吧?这样一下去,谁知道不会日久生情呢——你说对吧,二少爷?”
诸神浩淼冰冷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月绕还欲煽风点火,却突然听到了蚩尤叱风不悦的声音:“月绕,你什么时候又去到诸神二少爷身边了?难道你看上了他不成!”那语气,把“捉奸在床”的丈夫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月绕闻言,也不再纠缠,双眸妖娆地一勾,眼底潋滟之光流连婉转,娇滴滴地说:“宫主明明知道,奴家心里只有您!”说话间,她已经走到蚩尤叱风面前,小鸟依人似地倒进了蚩尤叱风怀里。
蚩尤叱风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刚才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但大家只当月绕是在讥讽诸神浩淼,便没有多想,更何况,这些修真者的好奇心都不不多,月绕对诸神浩淼说的那一席话自然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因此,他们更不可能猜到那些隐藏在最深处,却即将浮出水面的丑恶。
除却墨绹。他本是凡界之人,虽然也修真,但对暗地里进行的阴谋更是有着凡人本能的敏锐。他不是蠢笨之人,只消一想便打通了一切关节,怀疑诸神浩淼跟蚩尤魔宫有着见不得人的勾结,第一反应就是要把他的推测告诉千陌。可等他一站起身,看着千陌踌躇满志的样子,想到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心里未免有些发酸,更何况他也知道,千陌对诸神浩淼维护至极,多半不会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恐怕就算自己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会怀疑是自己捏造的吧?这样想着,墨绹越发气闷,终于赌气似地坐回了原处——他诸神千陌要怎么样怎么样,他懒得管了!他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没必要为他惹得一身骚。
而当时的墨绹并不知道,未来某一天他会为自己这个决定而后悔。
跨过洞房门槛上的马鞍,夙琰珀松了一口气——这繁冗的礼节当真是累人,直到现在,他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等新郎倌得以从酒席脱身……夙琰珀心里冷笑一声,任由诸神长勋,也就是他的公公将他扶到喜床上坐下。跨马鞍是婚礼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鞍”与“安”同音,取其“平安”长久之意,表示新娘跨过马鞍,一世保平安。当新娘前脚迈入门槛,后脚抬起还没有落下的时候,这时由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全人把马鞍抽掉,正好符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的意思。而诸神长勋正好充当了这个“全人”。夙琰珀虽是男儿身,算不得“烈女”,但跨了马鞍,表示他一辈子都是千陌的人。他对此并无太大的抵触,因为他觉得自己反正就是将死之人,到时候不过换了一个身份下葬而已。不过,在他生前,他决不允许诸神山庄的人将他小看了去。
只是……他毕竟是第一次成亲,而且还是“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心里不免有些慌张。大红色的喜帕罩住了他的脸,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从他越来越频繁的咳嗽中可窥一二。诸神长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这老子跟小的一样,尽爱说些废话!夙琰珀心下腹诽,嘴上却说:“多谢大少爷关心,我没事。”
诸神长勋听他的称呼如此生分,心知他对这桩婚事必是不满意的,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如果饿了,桌上有一些点心,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勉强能垫下肚子。”
夙琰珀自然是应下了。
诸神长勋带着丫鬟小厮们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厮守在门口,以便夙琰珀随时传唤。由于洞房里的新嫁娘是个男人,留侍女在这里反而不方便,诸神长勋可不想在这当儿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