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黑暗冗道,诸神浩淼扇睫微动,缓缓睁开了眼。身下尴尬的钝痛让他浑身一僵,眸中幽色转深,躺在床上顿了顿,以手支床,准备坐起身来。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压着一个人。
诸神浩淼再一次僵住了。
只见那人紧紧地闭着一双凤眼,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好看的眉纠结在一起,似乎在做不好的梦。那个人,自然是千陌无疑。诸神浩淼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而自嘲一笑,轻轻地将千陌移到一边去,胡乱地套上衣服,艰难地从床上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到右边的墙边,伸手取下那上面挂着的长剑,一把将它拔了出来,然后又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床边,对着千陌高高地举起了剑……
“他们……该醒了罢?”烟茸有些迟疑地说。自从千陌回到只见的卧室后,他就一直寝食难安,生怕会出什么纰漏——昨晚他听到响动,知道他们必是成了,但以诸神浩淼的性子,清醒过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越来越觉得他们当初那个计划实在是太欠考虑了,他怎么会任由着夙琰流萤胡闹?不管他们两个谁出了事,他都难辞其咎。
“应该……吧?”墨绹也有些担心,“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呆在烟茸这里,一夜未合眼,隐隐也觉得他们做错了,因此提议道。
烟茸也正有此意,听墨绹说起,自然赞成。于是,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了门……
其实,诸神浩淼下床的时候,千陌就已经醒了。但他没有立即睁开眼,因为他想知道他会做什么。
听到诸神浩淼拔剑的声音,千陌的心都凉了——他的叔父果然想杀他。可是,他却无从怪他。毕竟是他趁人之危,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但若要回到从前,他也不会后悔——这是他唯一一次接近叔父的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得到自己叔父的机会,他当时就想,能这样占有叔父一次,就算是让他立刻死去也无憾了。
他真的……无憾了。
如果叔父这么想他死,那他死就好了。千陌心想。他闭着眼,就像真的睡熟了一般,不打算有任何反抗。
因此,烟茸和墨绹一推开门,就看到诸神浩淼举剑欲杀千陌的样子。
两人都是一惊,墨绹心念一转,雷鸣嗜血鞭瞬间出现在他手里,一道红色的厉影呼啸而去,缠住了剑刃,发出“咝咝”的响声,墨绹用力一带,诸神浩淼手中的剑霎时脱手,不受控制地飞到一边,生生地没入了墙壁。而诸神浩淼现在本来就体虚,被剑这样一带,踉跄几步,仍是没有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这时候千陌再也不能装睡了,一个急跳冲了过去,扶住了诸神浩淼,关切地问道:“叔父,你没事吧?”
诸神浩淼却像被火烙一般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叔父!”千陌还欲多说,可触到诸神浩淼冰冷的眼神后,后面的话自动消音,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了。
诸神浩淼站在原地缓了缓,目光又瞥向没入墙中的剑,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伸手握住剑柄,用力地往外拔。
墨绹和烟茸脸上徒然变色,心里又悔又怒——悔的是自己擅作主张,让诸神浩淼对千陌表面上的感情也撕破了;怒的是诸神浩淼当真不顾一点情面,非要致千陌于死地。烟茸上前两步,急道:“二少爷,都是我的错,是我在你茶里下的药,你要杀就杀我吧,不关千陌的事!”却是把罪过全往自己身上揽了。
“不对,都是我的错!”墨绹听烟茸这么说,哪肯让他一个人顶罪——他们三个中,就烟茸反对最强烈,说起来也最是无辜,“是我逼烟茸下的,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可千万不别怪错了人!”
诸神浩淼充耳不闻,只专注地拔剑。他没有真元,只能靠自己本身的力量,一寸一寸地,锲而不舍地,最后终于将长达三尺的剑拔了出来。那把剑,还是千陌送给他的,是生辰礼物还是节日礼物,他却全然忘了。他看着那剑上的勃勃寒光,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身影——或者说,他的灵魂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他看着剑上的自己,忽而冷冷一笑,抬起头来,毫无感情地睇向千陌。诚然,这眼神比他刚才那句“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更能伤到千陌,而和千陌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千陌心灰意冷,直直地望着诸神浩淼:“如果杀了我真的能让叔父快乐点的话……”
诸神浩淼用冷哼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呈现出不屑之色,仰起头来,微微侧肘,抬手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千陌一直注意这他的动作,看他侧肘,就已猜到他的意图,匆忙上前,格掉他的剑,紧紧的抱住他单薄的身体,哭道:“叔父你做什么想不开?做错事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叔父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千陌不要伤害自己!”
诸神浩淼挣了挣,可是千陌的力奇大,他如何也挣不开,遂冷冷地笑道:“你是诸神山庄的小少爷,你怎么会错?是我不识抬举,受不得小少爷的垂爱!望小少爷看在我照顾了你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