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时间,来曲柳乡的时候,是张冬海开了律师事务所的桑塔纳送王鹏过来的,打算等王鹏一下来,他们就直接出发去省城。讀蕶蕶尐說網讀蕶蕶尐說網
“怎么样?”王鹏一上车,张冬海就迫不及待地问。
王鹏闷闷地说:“真被你说着了,在这里工作压力不是一般大!”
张冬海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淡然地问:“第一次见面就让你有这种感觉,你要想在曲柳乡干出名堂来,难。”说着,他点火发动了车子,“还是上路吧。你跟我说说,刚刚你和这个陈乡长都谈了些什么,我们来分析分析。”
于是,张冬海开着车,听王鹏将陈东江刚刚的一番话说了一遍,“我要没猜错,陈乡长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让我再插手长风制药污染的事。”
张冬海看前面道路上没有什么障碍,后视镜里也没看到来车,就快速地转头看了王鹏一眼说:“如果只是让你罢手倒是简单了,只怕是让你去制止石泉村所有人针对长风制药的各种活动!”
王鹏心里猛地一凛,“让我去阻止?”
“不然你以为让你当这个包村干部干嘛?”张冬海立刻反问。
王鹏哑然不语,与车厢内的安静相反,他的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从个人前途来说,作为一个刚踏出校门的学生,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充满阳光的未来,何况对于王鹏来说,一直认为中专毕业后的国家干部身份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当然不会希望甫一踏上这条路就痛失发展机会。可是,石泉村的现状又让他做不出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尤其还要他亲自去阻止石泉村人为自己讨公道,如果真为了自己的前途作出这样的选择,王鹏觉得不但他自己首先会看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所有信任他的石泉人。
“你怎么想的?”张冬海见王鹏一直不开口,就追问了一句。
“我……”王鹏犹豫着,这样的抉择对于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两难的,但这个年龄最大的优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鹏这几年与冯天鸣、张冬海等人接触多了,身上虽然多了一些同龄人缺乏的沉稳,却并不意味着他不再血气方刚。
在长时间的沉默和内心的天人交战之后,他最终还是说:“就算搭上一辈子的前途,我也要把这件事做下去!”
张冬海踩油门的脚突然松了松,他很快稳住自己的情绪,专注地开着车。
王鹏说出这句话后,自己忽然就感觉轻松了好多。人原本就是这样,当两种或多种选择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会因为各种因素而踌躇迟疑,会因为利弊得失痛苦计较,可一旦作了决定后便很自然地会觉得如释重负。这不是说这个决定一定是正确的或一定能成功的等等一切向着好的方面奔去的决定,而是在于脱离那种茫然无措方向不明的惶惑,可以让人的内心获得一种朝前走的态度与动力。
王鹏将车窗摇下来,看着暮色中渐渐暗沉下去的村庄在自己的眼前飞速滑过,袅袅的炊烟与点点的灯火无一不体现家的恬淡与安宁。“看看路边的这些村庄,密密麻麻,炊烟在天空中相聚成云朵一样,灯光连片像萤火虫飞过。可是,这样的场景,石泉已经有三年没看到过了,村里能外出谋生的,大都外出谋生了,剩下的人家也都是老人小孩居多,真的是灯光暗淡。”
王鹏自言自语的声音夹在灌进车厢的风声中,显得断断续续的,但张冬海还是听出他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悲悯。张冬海不知道应该为王鹏有这样的胸怀高兴,还是该难过。长风制药污染一事,凡是参与其中奔走的人,包括他在内,都会受到一些压力。就在下午开庭前,市政法委主任莫青峰就跟他通过话,劝他不要再担任这个案子的律师,不要与市里保障经济建设的大方向相背。张冬海当场就驳斥了莫青峰,但是他与王鹏的情况不同,他毕竟是在省内都广受关注的成名律师,又有父亲的许多老上级、老部下护着,不会因为坚持打这个官司而影响了他的律师生涯。所以,当王鹏说拼却前途都要做这件事,张冬海饶是对王鹏已相当了解,还是忍不住从心底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量。
“你要下这个决定不算最难,问题是接下去你如何去应对?”张冬海打定主意要尽全力帮王鹏,不能真让他为这件事将自己的前途也搭上,“冯局早上不还跟你讲过,首先要学会自保吗?”
王鹏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落在张冬海的脸上,“如果乡里下死任务给我,我又怎么自保?”他从未遇到过这么两难的事,虽然做了选择,但他也确实希望两全,只是对于一个刚踏出校门的年轻人,如何在夹缝中求全绝非说说这么轻松,哪怕那些官场上如鱼得水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将事做成的同时还可以全身而退。
张冬海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像是在安慰王鹏,“工作以后面临的问题,比不得你们在学校里,什么都讲究一是一、二是二的是非曲折。很多事情看似走不通的时候,一定要退开来从远处和高处看,才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种时候,最做不得的事,就是直接硬拼,要知道物过刚则易折,张驰有度往往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