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梵推门进去,见里头是个二进的四合院,前后两个院子里各用青砖铺了十字小路沟通东西南北的各长屋门廊。青砖上已经生了苔藓,大约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前院较大,面积约一百来平米,后院小一些,总也有八十平米。前院四角分别种了一抱大槐树和三株细细的小垂杨,后院却光秃秃的没有种树,只是放了两个齐腰高的大水缸。算下来,前边连街的铺面加上后边两进里所有屋子,纯室内面积大约有七百多平方。
姚梵没工夫一个个屋子去看,直接就问贺万年:“这租金怎么算?”
贺万年回答得干脆:“半年18两,一年34两。”
“倒是不贵,那我先租一年的。”
说着姚梵就掏钱算与贺万年,心说这年头的房租真够便宜的。贺万年见姚梵这样爽快,结交之心更甚。
姚梵又问“贺老板,这屋子只能当店铺用,要放货地方可就不够了,你知道哪里有大仓库么?”
贺万年把银子揣进口袋里头,道:“这青岛口要说大库房,就数码头边上几个货栈最大,那都是南北各家商行的产业,您要租些地方出来放货是可以的,断不会整个仓库租给你。
姚梵皱眉:“我的货多,地方小了放不下。我要是想在此间建个大仓库,手续该怎么办?”
贺万年摆摆手,轻松地道:“这青岛口城墙里围的地皮,一亩不过二十两银子,地界好的最多要四十两,地界差的十一、二两就能拿下。
至于那城墙外边、码头边上的地,原先二两一亩也能就手,如今却要七两朝上。
至于城外的石滩荒草地,除了草,什么都不得长。那里闹捻的时候最便宜,一两二钱一亩,现如今价钱有点起来了,但也不超过二两。
至于耕地,我觉乎您大概没兴趣的。”
“我只要盖仓库,就选在城外那石滩荒草地吧,毕竟那里地价便宜,离城里又近,方便照顾。”
贺万年也爽快,答应道:“那这两日我就帮姚兄问问地牙子,若有合适的地皮,就叫他们给您留着。至于手续您既然认识孙州判,他一准能帮上忙。”
“行,那贺兄帮我留意询问,到时可少不了要重谢您。”
“瞧您说的,打我的脸不是。姚兄千里迢迢从西洋回来寻祖,我这举手之劳的襄助本就应当,还谢什么劲。”贺万年微笑道,但是心里很受用。
姚梵现在觉得贺万年对本地的地价和诸般生意相当熟悉,对他颇有好感。
贺万年心里感觉却很奇怪,姚梵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巍巍然而独立,仿佛天地间不群不靠的一颗参天大树,让人心生信赖,但此人举手投足都不与常人相似,随意中带着洒脱,实在令人有种陌生感。
贺万年觉着,大概像姚梵这样的海外华侨都是这样的吧?看起来完全不同于这大清国的商人。大清的寻常商人若非市侩钻营便是奸诈谄媚,甚少有人如姚梵一般身上透着股子正大之气、果决之气。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想来他在胶州港租了门面,今后还要建仓库,那必是要在此地做长久的买卖,实在值得自己与他好生交往。”贺万年想。
姚梵从贺万年嘴里问明白了这青岛口的土地行情,终于知道这会子的土地价格对自己来说完全没有阻力。如此一来自己的时空贸易所需要的场地就算搞定了。
姚梵对这院子里的各屋只粗粗看了一眼,见都简陋的很,便迈步往院外走,临走前托付贺万年帮他找些伙计收拾店铺,粗置些桌椅板凳床铺之类的合用家什,贺万年满口答应。
两人分开后,姚梵抬头看天色不早,迈开大步向府衙走去,要去请州判孙茂文吃晚饭。
来至府衙门口,早有人候着了。
姚梵这个二鬼子外形扎眼的很,穿着长袍都遮不住,那孙府的家人远远地就辨认了出来,迎了上来。
“姚爷,我家老爷请您去施家饭店,我家老爷随后就来。”
姚梵点头,随手从袖内袋中拿了一枚一两的银綶子赏了这名家人,姚梵读书时看过清朝人的做派,知道这赏银是清朝的规矩,也是做人的口碑,所以早就在袖袋里放了些散银。
这孙府家人点头哈腰的将银子塞进腰带缝里,用兴奋的颤音道了声谢,一溜小跑地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还不断地躬身回头,殷勤招呼姚梵小心脚下的路面脏泥、臭水、崴脚坑。
一般来说清人给赏钱不多,电视剧里一两银子地出手实在是王侯或者大户望族的派头,一般给三五个铜子或者十个乃至十几个大子就是很慷慨了,可姚梵哪里知道这些规矩。
这孙府家人平白得了一两银子的厚赏自然是心花怒放。只是不明白姚梵这般大方显然是个巨富,为何却没有乘坐车马?
姚梵跟着这个孙府家人来到施家饭店,见这两层木楼上下都挂着红灯笼,门前一溜四个,各自上面写了斗大的单字,正是“施、家、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