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的大地变作寸草不生的焦土,经过一场大火的洗劫,漫山的低矮灌木几乎只剩下几根看不清的炭黑树干支出地面,空山无鸟鸣,就算偶尔听到一声鸟叫,也犹如哀戚的悲鸣。讀蕶蕶尐說網
嗅觉里被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充斥着,半梦半醒的我,因为这令人作呕的味道,几欲冲破梦境暴跳如雷,可身体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力气,口干舌燥更是让我无法把心中的埋怨表露无遗。
有丝丝缕缕的水流顺着舌尖滑入喉口,我贪婪的将淤积在喉口的水流吞咽进去,这样口干舌燥的感觉才稍稍有所缓解,同时,闭塞的大脑也开始慢慢恢复运转。
我本应该不记得我在处于癫狂状态下所做的所有事情,但偏偏,在晕迷之后,我将我所做的一切禽兽之举都记忆起来,身体上发生的异变,如何将禾契笙的脖子咬断,几乎将所有人和僵尸都付之一炬……我觉得我不应该醒过来,就此沉睡过去,或许才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再无责任感的人,在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后,也会自责,也会想着承担自己所该承担的责任。无疑,我也自责,我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不已,我也不得不束手与自身的良知,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双目缓缓睁开,我看到比之大地还要黑沉的天空上,几点闪烁不定的星子遥遥挂在夜幕,好像流泪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得,眨个不停。
眸子很不灵活的左右转了一圈,我看到两个熟悉的暗黑影子,看向一边正把一片装满露水的枯萎树叶递向我嘴边的易初莲。我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如正被风撕扯着的破烂旗子,我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哑和破碎。
易初莲拿着枯叶的手一颤,目光转向与我视线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上。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我杀了她的未婚夫,还差点将她也送入地府。她竟然还能撇开这些照顾我……紧盯着她被灰烬污脏了的粉白脸颊,更多的愧悔和内疚蜂拥而至。
目光从易初莲的身上转开。我看向稳然坐于身体另一侧的姬公孙,视线转冷,我说:“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平平无波,却足可以堪比腊月冰雪。
对于我的排斥,姬公孙无动于衷,他张开闭目养神的双眸。同我视线相对,之后又行撇开,意有所指地看向我视线无法触及的方向。
运足了气,我艰难地从焦黑的地面上爬起来,顺着姬公孙的视线,我看向适才目光无法触及的方向,瞬间,我明白了姬公孙的意思。
远远的,依凭着一根几近成为焦炭的树干,坐着三五个人。因为天黑的缘故,我只可从那几人的影子判断出其中两个是米糊糊和面糊糊,而另外几个,一个看起来很像易初莲身边的常公公。一个应是驭鬼圣手厨师大叔,剩下的几个从身量看,应该是护持易初莲的皇家侍卫,只是因为一场突降的大火,这些人已是面目全非,衣服破烂不堪,脸上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形容,模样狼狈至极。
而在这几人身前,还隐约卧着一具残躯,毫无生气,已经死了能有个把时辰了。
心霎时间被揪紧,我感受得到从对面那些人里射来的复杂视线,有仇视,有憎恨,亦有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禾、禾契笙他死了么……?”虽然明知道结果一定是我最不愿听到的那个,可还是耐不住抱了一丝侥幸心理。
一直逃避我目光的易初莲时听到我的问题,身体轻颤了下,转目看向我的侧脸,却独独避开我的视线,其他书友正在看:。她几乎不可查见地点点头:“颈脉已断,即使此刻禾延悦在,也无力回天。”话中意思,无异于即使神医在世,也救不活禾契笙。
脸瞬间惨白,眼角撇到从远处急速本来一个形容狼狈的黑点,我的脖领很快就被那给点抓住,身体在同一时间被他提起。
米糊糊拎着我的脖领,眼中尽是恨意,他愤怒的声音夹杂着哭泣的颤抖:“妖女!你把城主还给我!还给我!!”抽噎了一下,他断断续续地低泣道:“想城主往日是多么照顾你?在你举目无亲的时候收留你,工钱也比倾城雅悦里任何一个伙计都要高,还不惜和魔界抗衡强行把你的踪迹隐藏……呜呜……可是你……呜呜……”某糊糊已经泣不成声,一边哭着,他还一边把手中的我抖来抖去。
没觉得被他这样抖来抖去有什么不好,相反的,我希望米糊糊来骂我打我,如此我心中的罪恶感也会降低那么一点点。我的想法是美好的,但事实上,米糊糊不仅打我骂我,他还要杀我。杀我……
当眼睛撇到握在米糊糊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子,我一颗心都被冰冻得粉碎。不是因为害怕,是,我确实有那么点点畏惧那刀子的寒光,但我更为米糊糊对我急转直下的态度而黯然。曾经在倾城雅悦里,除了禾契笙,他与我的关系不是最好的么?只是没了禾契笙,只是我杀了禾契笙,只是我夺走了他主子的性命……他就要持刀来取我的性命……
是啊,他要来取我的性命,这有什么不对的?没有禾契笙,我在他米糊糊的眼里,算什么?不要忘了,在米糊糊的世界里,禾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