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扬一身深色西装,静静坐在楚庭俱乐部一号别墅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包厢里,看穿着月白旗袍的茶艺师在有条不紊地表演着茶艺。
“你这里做得不错。”
他伸手接过茶艺师递来的热茶,低头呷了一口,淡淡说道。
一丝极淡的惆怅随着茶香涌入心头。他知道柳蔚虹的茶艺也很好,只是她却没打算亲自替他泡茶,而是让俱乐部里的茶艺师为他服务。
看似客气尊重,然而未婚夫妻间这般相敬如宾,却又何必?
柳蔚虹与他相对而坐,双手轻捧着瓷杯慢慢转动,时不时抿上一小口。
氤氲的水汽与清雅的茶香,原本应该是让人放松心情才对。但面对着唐飞扬,柳蔚虹始终心结未解,却是很难以轻松的心态与他相处。
“楚立衡被调查的事情,我也觉得奇怪。”
事先在电话里就沟通过,唐飞扬也不扯闲篇,直入主题。柳蔚虹点头应道:“是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次,你们是一起到香都去的,你有留意他和那商人的来往吗?”
唐飞扬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虽然都是以南都市考察团的名义过去的,但每个区经常单独去与香都方面洽谈。”
这也很正常,每个区的地方优势不同,有的靠近城郊以农业为主,谈的是开发农副产品。有的区正在市中心,谈的是酒店、商场的投资。像唐飞扬带领的花荫市考察团,他们主要是和几家饮料、食品加工厂洽谈深加工的项目。
“那天晚上听说是在酒会结束后,他们在会场外聊天的时候互相交换了礼物……我并不在场。”
唐飞扬说到这里,不禁抬眼看了看柳蔚虹,旋即将目光移向窗外。
其实那天是个集体酒会,他本来应该在场的。然而,他却请假离开,去参加香兰会所举办的假面舞会……然后,吻了她。
她被他的偷吻所激怒。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他心里却只有高兴。她不会知道,是夜他竟像个懵懂少年一般辗转难眠,不住回想起与她相吻的那一刻。
他以为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追求她,慢慢让她接受他。但谁能预想到未来的事呢?
唐飞扬将心中的怅然抛开,拿起身边的公文包。从里头取出几张照片。
“这是?”
“是我们在香都时,与当地接待团体的合影。”唐飞扬指给柳蔚虹看:“你看,这张,是楚立衡和一家公司签约后与其负责人握手的照片。他当时戴的应该就是那只金表。”
“还有这张,我们集体合影。”照片上,楚立衡站在前排,双手交握在身前,露出了大半个金表。
所以很多人说他戴着那只表,并不是凭空捏造的,。估计楚立衡是认为接受对方的礼物后,戴上和对方见面是一种礼貌。也能拉近双方的感情,更方便谈投资。
只是想不到,对方居然会反咬他一口!
“照片太小了。你有底片吗?我希望能放到最大,看清楚这只表的款式。”
柳蔚虹皱着眉头翻看着那几张照片。
唐飞扬饮了口茶,说道:“你是想通过照片看看那表是真还是假?”
如果真像楚立衡所说,他以为那只是几百块钱的手表,那算不上受贿。唐飞扬还以为柳蔚虹要通过照片鉴别真假,便告诉她:“省纪委那边的消息,他们拿表去给专人鉴定过了。是真的伯爵表。”
伯爵表是世界十大名表之一,自19世纪诞生以来,一直是瑞士名表的代表品牌。而在本世纪五六十年代起,伯爵表更迈入了高级珠宝殿堂,成为奢侈品中的新贵。
楚立衡那表,尽管只是伯爵表中的大路款,并非手工定制的限量表,也要好几万。这罪证一落实,他肯定只能把牢底坐穿了。
“好几万……”柳蔚虹冷笑起来。
“也太舍得下本钱了。如果是行贿。得有目的吧?只是签订了合作意向书。合同都没签,就舍得给楚哥送几万块的表……那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俗话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行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但这投资是不是大了点?几万块在柳蔚虹眼里当然什么都不是,但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当时国家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只有一两百块呢。
那个据说给楚立衡“行贿”的富商,是香都一家中小型贸易公司的老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商家。据说本来是想在文山区投建两座服装厂的,所以才会刻意去和从文山区区长位置上提拔起来的楚立衡主任套近乎。
“唔,如果能亲眼看看省纪委收上去的那块表就好了。”
柳蔚虹叹气道。
她对省纪委的鉴定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只是个高仿呢?
“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啊。不过你在省纪委里应该有点关系吧,能不能拍张照片送出来给看看?”
“这个可以试试……”
唐飞扬沉思片刻,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