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绘院里,侯夫人侧身坐在茶几旁,烛光下窗台上留下她半身剪影,似看不清也道不明,翠安不敢看她此时的怒气,忙低头看脚下,一旁跪着来请安的许管事,侯爷眼神晦涩,“你只回我,许婆子与文清老子娘来往已有许久,你就真的没有觉察?”
许管事听从项詅的话,来侯爷面前请罪,在侯爷面前他不敢说谎,他们家是侯府的世仆,日后子孙后辈也还是,从来在主子面前不敢有二心,才将徐三爷的人来领他去西苑,本来也没察觉会有什么事,顶多徐三爷问话,进来府里是诸多事务繁忙的,好好跟着便到了西苑,进去便瞧见自家婆娘跪在递上,身边还有文清两口子和他老子娘,徐三爷与三少夫人端坐在前,他虽不知道自己婆娘犯了什么错,但是在西苑这样堂堂正正的受审,定然事情小不了,心里也有了准备,可当听到事情始末之后,心里也死了心,犯了这般事,只有活活打死的下场,自己婆娘他是知道,虽自来多唇舌,但与自己生儿育女,又操持家务几十年,看在没有什么大错的份上,日下有过余的,顶多训斥一番,想不到啊,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竟然敢把侯府里内宅之事往外传,掰扯主子不是,里间人婆媳关系,她那个什么内侄女,自己都未曾见过,眼下只求侯爷看在自己多年侍奉的份上能放过家中幼小,自己与婆娘,万死能抵过一分也足矣。
朝侯爷磕头,“请侯爷饶恕,奴才实在不知,若是早知如此,必亲手了了她的命以求主子宽恕。”
侯夫人抬头看侯爷,按压下心里的怒气,“侯爷还是早些论断吧,此等刁奴,竟然胆大妄为到此般地步。”
侯爷闭眼又睁眼,他不是舍不得,只是想着怎么发落,今儿这事可大可小,想不到常家已经将手伸到侯府里的内宅来了,为着此等龌龊事心烦,又为家中有这样的人恼怒,“今夜收拾家当,明日一早便领着你的家小回祖祠伺奉,好好赎过吧。”
侯爷这是放过他们离开,但没有提到许婆子,这是侯爷的决定,只不知道,徐三爷的决断会是怎么样的,许管事万般谢过侯爷,躬身出门,回家去交代,还没到徐家下人们的院子,身边行过人急急匆匆的往院子去,再有人经过,“听说了吗,三爷要修剪许婆子常日里来往的人,吴娘子已经进院了,就等着发卖呢。”
许管事脚下一软,与他相近的人忙扶住他,路径上黑暗,近些才瞧清楚,惊呼一声,“许管事,您从哪里来,三爷要清理院子,此时三爷的人都已经去了咱们的家里了,哦,对了,你家那位怕是保不住了”,又劝许管事,“想开些,三爷只是就事论事要清查,你好好的回话,想来也不干你的事的,那样的婆娘,不要也罢了。”待许管事站好,那人一边摇头一边上前去了,他也是要回去瞧一瞧,莫要自己家里的人与许婆子有什么交集了,再问出什么不得了的,那可就遭了。
许管事深一脚浅一脚的进到院子里面,这里是徐家管事下人们居住的院子,稍微有头面的也是有一件像模像样的院子的,此去便是徐府的后门,也有奴仆在府里后门外凭租房舍居住的,此时里面早已灯火通明,一溜的侍卫将许管事的院子围住,许管事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跪了一地,此时文清站在台阶上,衣裳有些紊乱,发丝才将梳理过,但脸上的浮肿和眼眶的青紫一眼就看得出来,徐三爷对身边的人,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对文清动手丝毫不留情面,但罚过之后,差事还是要办,不但要办还要办得好,将人一个一个提上来问,‘许婆子有什么亲戚在常府’,‘几时去的,几时回的’,‘去了几次,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夹带,回来时都带了什么东西回来’,都一一记录下来,就连许家最小的孙儿,今年才三岁的许幺儿,也被叫上前来问话,文清对着这个孩子心里怪怪的,差一点,就差一点面前这个拖着清鼻涕,一张口就要流口水的小子就成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嫌弃得没边了,这怎么会成为自己与蔷儿的孩子,娘亲这是什么眼光,想到此又想到许婆子所说的那个什么她的女侄女,天哪,简直要做噩梦,什么好生养的,身材五大三粗也就算了,鼻孔还外翻,当时许婆子供出那女子不是她什么女侄女的时候,那女子竟然还会功夫,拳脚厉害着呢,简直看傻了一票人,现在蔷儿也不理自己了,少夫人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有文尚家的、文武家的、文浩家的,他们这四对可是打从新河开始便是三爷与少夫人身边的亲近人,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枉,许婆子与娘亲操办什么纳小的事,自己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去年少夫人给蔷儿请了大夫,一家子都满怀希望的,再说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事,自己与蔷儿都年轻,子嗣也不用那么急吧,可生生就是这巧得不能再巧的时候,什么事都赶上了,文清心里懊恼,他倒是没有想到,这本就不是什么凑巧,即便是凑巧,也是人为的,叫那说话都不清楚的小儿上前来,没心思哄他,开口问,“叫什么?”
许幺儿吸一声鼻涕,文清抽搐一下,要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啊,许婆子连自己家里的人都没有看顾好,还有心思瞄上别人,先前许婆子被拖到乱坟岗乱棍打死也是活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