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斗彩的笔洗乃是两个月前,陈姑娘临时起意做的。说是陈家长房的长公子,也就是陈姑娘嫡亲的哥哥今年春闱下场,陈姑娘便打算先备下礼物,若是中了,也好拿出去做贺。
只是这笔洗看似简单,做法实实的复杂,来回了几次。期间陈姑娘的哥哥已是放了榜,果然中了,却赶不及送上笔洗,陈姑娘便另行择了东西。
中间还因为那石榴红的颜料寻不到合适的,又等候了好些日子。碧玉只是铺子里的伙计,不是做瓷器的师傅,故此并不是十分明白,说来说去只能说个大概,听得贵叔和吴掌柜直皱眉头。
遣走了碧玉,众人皆默默。
斗彩之事,只因爱个面子,吴家失了先机。若是果然如梅清所说,另外再找他人合作,可不得大家争个你死我活?
吴掌柜叹了口气,有心抱怨两句,又觉得多说无益。其实早已说了无数遍,这陈姑娘底蕴丰厚,万不能小瞧了去。只是人心便是如此,只信自己的眼睛,不信别人的话。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勉力为之。
贵叔转向吴掌柜,询问道:“不知陈姑娘要做的这个蛋形窑,是不是京城一带的做法?咱们江右似乎没这个叫法。”
吴启辉等三人听贵叔问道他们即将着手之事,立时也都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摇了摇头,道:“蛋形窑这个叫法,我也是首次听闻。听这么个名儿,想必这窑乃是蛋形的。”
听说连吴掌柜也不知,吴家众人不觉都思索起来。
制瓷的窑口最常见乃是圆窑和龙窑,这两种窑各有千秋,一圆一长,适用不同的器物。如今吴家主要用的就是龙窑。
听说南边也有用阶级窑的,只是阶级窑需要借地势,故此吴家不是十分有兴趣。也不熟悉。
吴启辉忽然开口道:“所谓蛋形窑,顾名思义,窑口的整体形状极可能像一颗蛋,也就是前高后低。形状也应较圆窑为长,似乎是如今常用的圆窑和长窑的结合,说不定能聚二者之所长。”
贵叔目光一闪,凝声道:“不错!说不定便是如此!”
瓷器窑口看似简单,实则其中窑门、火膛、分室、护墙、烟囱等排布设计极其巧妙,另外还涉及燃料、摆放、升温、降温等种种,委实复杂无比。即便是吴家,也都是由积年的老师傅负责,否则一窑瓷器烧砸了,损失也甚是可观。
吴掌柜便冲着吴启健道:“你明日过去陈府。一定要老老实实干活!不得偷懒大意!无论有什么吩咐,只管应下。千万不要以为这建窑是粗活儿就不上心!即便日后不能给陈姑娘留下,怎的也要将这蛋形窑弄明白!”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明日换成短衣,谁让你去做少爷显摆有钱呢!”
吴启健乃是吴掌柜的幼子,平日最是聪明伶俐又肯吃苦。自然立时便明白父亲这是借着自己,同时在教训另外二位。便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应道:“父亲教训的是,明日孩儿一定不给吴家丢脸。”
吴启辉和吴启豪不免讪讪,却也知道事关自家前途和家族发展,也跟着连连点头。
第二日吴家三位子弟果然换了方便干活的粗布短衣,到陈家去听候派遣。
谁知梅清一大早已入宫去了。接待他们的是外院的旺财。
旺财两口子一直帮着梅清打理生意,自然知道此事。旺财便带了三人到外院一处最偏的倚角。
只因地方偏,并没有建住人的屋舍,只有一间柴房,一件杂物房,都是泥坯草皮房子。颇为简陋。
旺财便指了指这两间房子,笑道:“陈姑娘也未曾说得十分明白,大抵便是打算要将这两间房子拆了去,在此处建个小窑。平时要做个什么东西,也不必成日里麻烦碧玉姑娘来来去去。今日姑娘不在。你们都是行家,只管先在此处琢磨琢磨,回头再听姑娘安置。”
说完又指了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厮,道:“这个是小竹子,这一带都是他负责清扫整理,你们不要胡乱走动,若是有什么事,就叫小竹子传话。”说完自去了。
吴启辉看看吴启健和吴启豪,三人都有些茫然。最终还是吴启健先开口,反正他年纪最小,说错了也没所谓。“要不咱们先在周围看看,然后就把这两件屋子拆了好了。”
吴启豪最爱在心里头琢磨,不爱说话,只点了点头。
吴启辉也没想出别的主意来。
三人便在附近查看了一番,实在是乏善可陈,没什么特别之处,便动手开始拆房子。
才干了不上半天,连屋里的东西都没搬完,吴启辉手上已打了几个血泡,转眼便破了,被汗水一浸疼痛不已。他做管事已有三年多,即便没做管事之前,也是极少做粗重事情的,自是极不习惯。
看看自己的手,又想到陈姑娘查看手上是否有茧子一事,陈启辉咬咬牙,撕了一块衣襟将手缠了一番,又继续干起来。
虽然说了不许自家拆台,可是事到临头,又有谁知道呢?为了不被指懈怠,还是不要偷懒的好。
最郁闷的是,三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