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雨只觉得满腹心酸,抽抽噎噎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只因模样长得好些,免不了存了些痴心妄想的念头,且跟在娘娘身边,别人都给几分脸面,有时便张狂些,许是暗暗得罪了不少人。今日这个样子出去,人家见了,必定以为奴婢这脸是毁了,一个个那眼神都不对了。”
静妃和凤至均是瞠目。
梅清却正色问道:“到底情形如何?你慢慢说说。”
丝雨的情绪也平静了些,便逐一说了,自出门起,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一副明明惊讶偏偏拼命掩饰的模样,再之后有面露关切却不好询问的,有幸灾乐祸暗地忍笑的,也有语带双关敲敲打打的,总之多是让人心中难过。
梅清但笑不语,伸手拿起镜子,递给丝雨,道:“喏,你自己看吧。”
丝雨一看镜中,不觉目瞪口呆,原来脸上根本和平日无异。抬起头来,也忘了礼仪,在三位主子脸上逐一看过去,猛地将镜子放下,冲着静妃磕了几个头,道:“多谢主子教导,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当差。”
一时静妃笑出声来,摆手让丝雨退下。
不多时其余宫人也陆续回来了,情形竟是差不多,人人都觉得脸上多了难看的伤痕之后,遇到的各色人等均是神色言语大异平常,且是恶意的为多,差事也办得不顺,遇到好些刁难等等。
静妃先时还觉得好笑,渐次沉思起来,最后冲梅清笑道:“陈姑娘大才,境由心生,果然如此。凤至能得陈姑娘为同学,实乃幸事。”
梅清笑道:“不过是闲时游戏,不敢当娘娘夸奖。世事无常,如何安身立命,自然还要看各人的悟性机缘。”
凤至在旁插嘴道:“梅清姐姐果然是庵里头长大的,这么好玩儿的东西,都能打几句禅语出来。”
静妃戳了她额头一下,道:“你年纪小,如今只觉得好玩儿,且只管记在心里,日后琢磨琢磨,里头道理多着呢。”
又闲话了几句,看看下午上课的时辰近了,梅清和凤至方辞了出来。
路上凤至却说起冯嫒和于岩芝来,道:“我看这两日冯嫒那脸都快变木头了,听说因为她介绍来的米丽景拐着弯儿惹了宜妃,她被太后训斥了。这也就罢了,于岩芝也好像魂不附体的模样,昨儿和她说话,竟被吓得跳起来,我可有这么可怕么?梅清姐姐,不如把她们俩赶走得了,咱们还清静些。”
梅清也觉出不同来,只是懒得理会罢了,只道:“你若是看她们不痛快,先冷上两日也好,何必动不动就要赶人走,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凡多几个人,自然事情也多些。你如今可是大姑娘了,多磨练磨练也好啊。”
凤至听她如此说,也便放下了。
陈伟岩刚到刑部上任,便接手了一件烫手的案子。
刑部尚书孔祥成已经年近花甲,和安邦侯府的祝老侯爷是世交。祝家四姑娘元宵节身故,虽然对外只说是急病,可并不表示祝家对凶手就不追究了。祝老侯爷亲自拜托了孔尚书,希望刑部暗地里帮忙调查。
孔尚书本来没当什么大事,听祝家的人说,当时起冲突的是一群毛头小伙子。像这样的案子,其实涉及的人越多线索越多,这么些人,总有个来踪去影。一般人眼中看来,街上人多,场面一乱,只怕就拿不到人了。而在专业的捕快看来,这都不是事儿,就看愿不愿意下功夫而已。
蹊跷的是,这几个人还真是没留下什么踪迹,详查之下,发现行凶的袖箭竟似是南粤流星堂的暗器。流星堂其实介于武林世家和江湖帮会之间,堂主姓黄,属下多为家族子弟,也有外来的,擅长短打暗器。流星堂自然绝不承认与祝文婉之死有瓜葛,声称堂里的暗器数量众多,多有流出外间的。
有江湖人士涉入,案子变得扑簌迷离起来,且又不是正常途径的案件,众人避之不及,都不想沾手。
孙尚书头发已经掉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白的,稀稀疏疏勉强还能戴住官帽,心里却是冰凉加烦闷,这大半年刑部简直是事事不顺,和顺天府称得上是难兄难弟,平安里被劫一案凶徒没有踪影,总算还追回些赃物;六皇子遇刺彻底的没头没脑,只抓了一批当时在周围的小商小贩;明着的大案没进展,连安邦侯私下拜托的案子竟也越弄越复杂,还是赶紧将这烫手山芋推出去为好。
恰在此时,陈伟岩横空出世,补了右侍郎的缺。
私下传闻陈伟岩能拿到这个人人眼红的实缺,乃是安邦侯府出了力的缘故,孙尚书便觉得将祝文婉案交给陈伟岩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说不定安邦侯府让陈伟岩来刑部就是为了此案。
虽然知道必定是棘手的案子,陈伟岩却也不好推托,自己初来乍到形势不明之下只能含糊应了。回了槐馨街的宅子,陈伟岩想了想,便让人请小姐过来说话。
梅清买的这院子不大,只有两进,加起来也就十来间屋子,原不过是想着自己有个落脚的地方。之前和陈文广两人住着,加上几个使唤人,也还是十分宽敞的。
可是陈伟岩授了京城的官职,上任时间紧迫,一时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