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宫廷里的女人,皇后和嫔妃们都先忍住了,没有动手。
可是十四皇子宝哥儿没有忍住。
十四皇子周晟乃是宫人所生,小名唤作宝哥儿。因为生母地位低贱,只能由位分高的妃子抚养。先是由没有生养的贤妃抚养了一段时间,不到两岁便显出极其活泼调皮的性子来,七八个宫人跟着都看不住,不是爬上了假山,就是钻进了床底。
贤妃约束不来,恰好皇后觉得宫中有个小儿热闹有趣,便抱了过来。宝哥儿如今也有十二岁了,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因与皇后感情甚好,只在宫里厮混着,尚未移出宫去。
这阵子见皇后每日烦躁不安,也多有听闻乃是因为申嫔的缘故。宝哥儿便犯了性子,盘算着整治申姬一番,给母后出气。
他也没想什么复杂的计策,只带着两个小太监,溜到了申嫔的至坤宫附近。才下过雪不久,宫门附近及道路自然清扫得极其干净,积雪便堆在两侧。宝哥儿便让那两个小太监准备了许多雪球。
远远看到申嫔的软轿从皇后的椒房宫过来,宝哥儿便故意装作与小太监扔雪球游戏的样子。这宝哥儿在宫里四处乱跑,大家早已见惯。抬轿的太监和跟随的宫人们都不以为意。谁知宝哥儿猛地发一声喊,将手里的雪球接二连三,劈头向申姬砸去。
申姬登时被一只雪球砸中了肩颈之处,那雪球着体即碎,不少顺着衣领进了去,直冷得打颤。另几只雪球有的没打中,有的打在抬轿的太监身上,脚步一乱,软轿本来就小巧,左摇右摆之下,申姬竟被颠了下来,跌倒在地。
宝哥儿倒没想到这几只雪球效果如此大,见申姬跌下来,一时心起,冲上去推开两个正要去扶的宫人,冲着申姬一通踢,宫人们吓得顾不得了,扑上去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宝哥儿的双腿,无论如何不敢放开。
宝哥儿已踢了几脚,见申姬头发都散了,样子颇有几分狼狈,心中满意,也便就势收手。
申嫔站起身来,并不急着整理衣襟儿头发,只静静地望向宝哥儿。
宝哥儿冷冷回看过去,故意做出桀骜不驯的样子来。他还是第一次好生打量这申嫔,四目一对,心下便是一突。凌乱的头发,沾雪的衣裳,丝毫无损她的容光。
只见那视线下的女子目光微冷,渐次变得温润,再之后竟似无底深潭一般,直将人吸进去,沉溺其中,简直不想出来。
申嫔微微笑了。
周围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眼中只见到那笑容熠熠生辉。
宝哥儿只觉得浑身发软,血液似乎都不会流动了,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子垂下眼帘,转过身,回宫去了。
抱着他腿的宫人放开了手,无措的依旧跪在地上。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不到半个时辰,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皇上马上赶到了至坤宫。
申嫔刚换好的衣裳,又被皇上亲手脱了下来,亲自检视伤势。
皇上在申嫔寝室之内的时候,宫人和太监们都肃立在院子里,这是至坤宫里新设的规矩。原因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
午膳时辰已经过了,眼看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都要凉了,寝室内还是没有动静,也没人敢去催促。
派来至坤宫里服侍的,都是最机敏的。
总领宫人们的杨嬷嬷赶紧吩咐小厨房,另做几个清淡可口的小锅子。
因凡是皇上用膳,按规矩菜式极多,故此都是大厨房预备。如今总算小厨房有了用武之地,自是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一个鱼头豆腐煲,一个清炖枸杞小母鸡,一个明炉胡椒猪肚,这季节没什么菜蔬,只做了个上汤白菜,配上腌好的酸甜萝卜丝儿。
又过了一时,申嫔开门出来。见小厨房已准备好了,索性也不请皇上出来,只让人抬一只小炕桌进去,将几样热气腾腾、鲜香扑鼻的菜式摆了,另盛了米饭,并烫了一小壶梅子酒。
二人只在屋里用膳,几样菜搭配得宜,鲜香味美,且是吃得暖热馨香。皇上用了些酒,索性就势又睡了个午觉,直到日近酉时才起身。
外头的宫人们心中揣揣,过了这许多时候,也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从前出了这样的事体,服侍的人“照护不周”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重的全部拉出去打死也没地方喊冤去,轻的也免不了挨打罚跪的受罪。
皇上过来的时候脸黑的要下雨,只怕大家都逃不了责备,如今也只能硬捱着。只盼着小心服侍能多少缓解些许。
皇上起身后,显然心情甚好,握着申嫔的手,言笑晏晏,仿佛将上午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似的。
只有一直跟着皇上的王公公心里知道,只有皇上心中有了决定,才会如此表现。这九五之尊,若是没那么点子决断,遇上个大小事情都要急怒半天,又岂能安坐皇位这许多年。
回到日常起居的平安殿,周恒收起笑容,让王公公安排人下去传旨,一项项分说,显然早已考虑明白。
头一样儿,北戎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