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十一月十三,王妃身边的垂柳给各屋传话儿,说秀女们请安的日子改成每月的初十和二十。待来到梅清屋里传了话儿出来,却被彩雀一把扯住,叫道:“垂柳姐姐,这可好一阵子不见了,如今你可好?”
垂柳一看,正是从王妃院子里派过来的彩雀,说起来她们也算远房的表姐妹,从前也常常一块儿说话的。
如今彩雀长高了半个头,小脸儿圆溜溜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东看西看且是灵动,便知彩雀如今应是过的不错,便笑道:“我自是好的,只是王妃屋里事情多,也不得常来看你,你高了这许多,必是常偷吃姑娘的饭菜罢?”彩雀便笑道:“何用偷吃,姑娘最是和气不过,时常用不完的都是赏我们的。”忽然想起什么,又到:“你且等等。”竟一溜烟跑了。
垂柳哭笑不得,等了一回,只见彩雀又飞跑回来,手里用帕子包着几块点心,塞在她手里道:“这是我们院子里小厨房做的红豆南瓜饼,这方子还是姑娘教的,实是甜糯好吃得紧,因是费事些,昨儿姑娘便命小厨房索性做了许多,我也分了几块儿,姐姐且尝尝。”
垂柳便笑起来,心道我在王妃屋里,什么样儿的好点心没吃过,只毕竟是彩雀的心意,便接了收在袖子里,回头赏给小丫鬟们吃不提。
彩雀便问道:“好好地怎么忽然将请安的日子改了?”垂柳左右看看,低声说道:“世子爷自上个月做生日的时候多吃了两口,存了食儿,加上天冷吹了点儿风,这三天两头的一时闹肚子,一时闹风寒,竟不曾好利索,王妃急的不行,前两日去福隐寺上了头炷香还不够,又许了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斋戒,另还有三千两的金身银子。这眼看这要过年了,府里的事儿也多,所以初一十五两日那里有心思应付这许多人,自是改了。不单是秀女们,便是日常回事儿的,门上来访的,一概推了。”
彩雀吐了吐舌头,心知王妃入府十多年了,足足快三年方开怀,生了大小姐,之后却又十分不顺,几年没有动静,不得已停了侍妾们的避子汤,故此理王爷的长子、次子均为庶出,庶女更是有六七位。直到前几年王妃才再有孕,却也是滑了两次胎才终于生下这世子爷,刚过了三岁生日。因是嫡出,去年请封了世子,只是一向体弱,宝贝得不得了。
便双手合十道:“愿世子爷早日康健,万事顺遂。”又问:“那改了日子,我家姑娘可是也要过去的?”垂柳便道:“当初原是王妃说体恤你家姑娘孝心可嘉,兼且既然持静心斋初一十五两日不开口说话,过去请安也是无趣的,故此才免了前去,如今既是改了日子,自是应当前去的。照我说,这也没什么,你家姑娘的意思还有谁不明白不成?自不会有人难为她。只过去说说话儿,大家也热络些,别的不说,要是得了王妃青眼,这京城里好人家儿多了去,但凡王妃一两句话,也能得个好着落不是。”
又悄悄地说道:“倒是你可又什么打算?再过几个月秀女们就该出府了,你可要跟着姑娘?”彩雀没心没肺地说道:“这个可有什么烦的,若是姑娘愿意带我走,王妃也开恩的话,那自是跟着姑娘走的,如若不然,自是还回王妃院子里当差。”
垂柳只恨得拿手指头狠狠戳了一下彩雀的脑袋,道:“那里还有什么王妃院子里的差事给你,你以前的位置自是早有人了,你再不早打算,只怕扫地的活儿都没得做,只能家去了。即便跟着姑娘走,你老子娘都还在府里,难不成当真舍得的?”
彩雀便呆了一呆,一时也想不明白,两个又闲话几句,垂柳自又去别的院子传话。
果然当月十五便不需前去,待到二十那日才去。梧桐木棉等人严阵以待,梅清只是笑笑,便随她们摆布去了,竟收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好,从头上的簪环,脸上的妆容,身上的衣裳,脚上的鞋袜,乃至脖子上挂的璎珞,腰间佩的压裙,手上的镯子等物都挑了又挑,只恨不得将全套家当给她戴上身去,终于收拾停当。
梅清便将自己打量了一番,铜镜虽然不甚清晰,却也看得出妆容十分精致,一双清水眼修了眼线更显灵动非常,却将眼角修平,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端庄;头上戴了一只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并两只红宝石的簪子,想来是一套的,平填了三分艳色,显得杏眼桃腮十分动人。
颈上带着一串赤金的八宝璎珞,手上三对镯子,一对儿碧玉,一对赤金,还有一对竟是翡翠的;梅清毫不犹豫将那压得脖子生疼的璎珞摘了,又抹下两对儿镯子,只留下那对儿碧玉的。梧桐待要说话,梅清只看她一眼道:“难不成你想人家盯这我的手腕看么?”梧桐想到姑娘手臂上的印子便闭了嘴,又去收拾了两个双蝶花样的荷包给她挂在腰间。
梅清想了想,又用帕子将腮红抹了,步摇就算了,主要觉得如果弄乱了头发还得重来实在太麻烦了,只将两只簪子换成日常的青玉簪子,如此一来,登时便平淡了几分。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梧桐和木棉出门上了小轿向着王妃的院子去了,而那刘芝兰和曹敏却是早已出了门。
小轿直走了一刻钟方才到了王妃的院子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