偻的小老头跟着走出来,身上背着个木匣子,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对不住,烦请燕捕头稍等片刻,我再去请个人。”
姓燕的捕头不耐道:“快去快回!这都第三个了,你们怎么搞的?”
老头急急掏出手绢擦汗:“小的这就去。”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踢了那小厮一脚,“不争气的东西!”
那人知道自己饭碗没了,便也不再低眉顺目,指着老头儿的鼻子道:“您争气您自个儿捞去!”听到这句话,众人脸色都变了。老头憋足了气,却始终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拂袖离去。
木子心下了然:想必是有一件大家都不敢做的事,他们需要一个小厮,而自己需要一个‘饭碗’,大女人能屈能伸,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我,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害怕的?
木子走过去,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真诚的笑容,对老头儿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我是佣兵联盟的一等佣兵白秋寒,这是我的铭牌。”木子说完,将怀中的铭牌递给他。
老头儿看着她的脸,脸色一变,随即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而不幸看到木子脸蛋的小厮,食物残渣再一次的喷薄而出,终是受不了,两眼一翻昏厥在地。
老头才不管木子是什么人,连忙拿手帕捂着眼睛,道:“你你你、不要过来,转过头去,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哦,好。”木子连忙转身。
老头定了定神,道:“衙门后院井里有具女尸,五钱银子把她捞起来,十钱银子将她送到敛尸房,你干不干?”
“干!”
不就是具女尸么?她从小走南闯北,干尸、腐尸、白毛尸见得多了。木子回想了下市集口张大娘家的包子,三个铜板一个,十个铜板为一钱,便爽快的应下了。
木子走到树下,对千寻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又嘱咐了千寻照顾好阿靖和木笙后便跟着老头离去了。
令人遗憾的是,木子在饿极的情况下,忘记了一点,而这一点是很关键的:这些仵作,见过的尸体不会比她少,并且,大多死状惨烈,连他们都不敢触碰的东西,那真是太恶心了……
木子忍着恶臭下到井底。她不害怕,只是太过恶心。
此时井里的水已经生蛆,其上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飘浮物。女子的尸体被泡得发胀,浮在水面上的手指足有半个手腕粗。木子将绳子绑在尸体的腰上,随后唤了几声,让上边的捕快将两人拉了上去。
尸身出井,众人退避。遥远的房廊下,一个腆着肚腩的中年男子捏着鼻子指挥众人取土填井,想必那就是县官了。燕捕头走过来,隔着十步对木子道:“出门左拐,一直向前,最里边那间屋子就是敛尸房了,记住不要走廊道,免得弄脏地板。”
木子应了一声,将尸体用草席裹了,然后放进麻袋里,拖着尸体离开。
一路上听着众人聊天,也大致摸清了关于女尸的故事。
这个女子叫翠屏,是县官大人的母亲亲自给儿子挑的贴身丫鬟,老妇人宠她宠的不得了。谁知,半月前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想不开,要自杀。由于她经常仗着自己身份特殊闹别扭,大家也便没当真。她失踪三天后,才有人隐隐觉得事情不妙。直到昨天,府中的人开始闹肚子,这才彻查水源,却没想在这口废井里发现了她。怎么说也是曾今朝夕相处的人,现在变成这样,大家却只唯恐躲闪不及。
“什么东西!”玉梨子义愤填膺啐了众人一口。
木子摇头叹息。话说荣宠这玩意,说白了就是逢场作戏,最是不值钱了。他今天可以给你,明天就能给别人,你就是死了,也激不起人家半分怜惜,还是要自己多看重自己一些,把自己当个人,别想不开去寻死,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木子叹了口气,小心的背着尸体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