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花楼的下午很安静,姑娘们大多在休息,为夜晚的纸醉金迷做准备。木子来的时候,琼姬正摇着羽扇,在贵妃榻上小憩。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还不错,并不像木子想的那样,以为她失了龙鳞便会不得安宁。
木子走过去,径直坐在她脚边,道:“你在想什么?”
“嘘,你听。”琼姬似乎并不意外木子的出现,依旧闭着眼睛,享受着下午宁静的安逸。
木子一脸愕然,“听什么?”
“血的声音,”琼姬笑了笑,睁开双眸,眸子里是与微笑不相称的阴冷,补充道:“血债血偿的声音。”
木子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开点。”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琼姬。她和她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或者说,显赫的曾经。
琼姬站起身,从橱窗中拿出一只精致的透明酒瓶,与之配套的还有两只透明的杯子。
“西域的好东西,玻璃酒杯。我一拿到这件宝物就等着与你同饮呢。”琼姬说着,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酒,随后举起酒杯与木子碰杯,将其一饮而尽。木子对琼姬时而的发疯已经见怪不怪,于是端起酒杯陪她共饮。
“这是什么酒?这么烈……”木子咂着嘴,只觉烈酒入喉,喉咙灼痛难当。
“千日醉。”琼姬眼皮都没抬,顾自又倒了一杯,木子连忙上前,抢过她的酒杯,“你别喝了,这么烈的酒,你想死吗?”
“又不是没死过,你就给我罢。”琼姬夺过酒杯,又是仰头饮尽,眉头紧蹙,眸子中带着几分木子看不透的悲哀。木子这才知晓,心情好什么的都是装的,龙鳞的事对她打击很沉重。
酒意上脸,琼姬就着微醺,笑道:“你知道吗?曾经我是一个公主,长公主。”
木子闻言,并不觉得意外,她们在神墓结识,而神墓中埋着的要么是上古仙神,要么是王公贵族。琼姬是哪一种?她不知道,她也并不想问。识人不必探尽,探尽则无友,就像琼姬也从来不追问她的过去。但是如果琼姬愿意说,她则很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琼姬思绪飘飞,眼中渐渐迷蒙,她沉默了一会,突然破涕为笑,道:“你还真信啊?”
“为何不信?”木子眼波流转,坦然道:“我也曾是一个公主。”
“行行行,我们都是公主。然后沦落到一个当老/鸨,一个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琼姬叹了口气,“咱们这公主当得真是憋屈,反倒是那些假公主,活得潇洒自在。”
“假公主?”木子不解,猜不透她话中的意思。琼姬摆摆手:“我喝多了,随便说说,别忘心里去。”
木子‘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木笙的魂魄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想来离消失不剩几日了。”
琼姬点点头,“不用担心,魂魄已经准备好了,就算你没有回来,我也是会给她换的。”
“谢谢。”木子心中一暖,不胜感激。
“咱俩的关系还说什么谢谢。只是日后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就托你看在今日的面上,帮衬一把了。”
木子颔首,“那是自然。”
琼姬看向窗外,只见日薄西山,彩霞遮天,重又拿起羽扇,一步三回头地调笑道:“哎呀哎呀,我要开张了,新的一天要财源广进啊……”
木子揽着琼姬的腰走下楼,谁知第一眼就看见傅恒与刘巡站在门外,十分豪气的指点江山道:“今日为了答谢恩公白秋寒救命之恩,故而设宴羞花楼。恩公对良家女子没兴趣,对你们羞花楼却是情有独钟,将你们这最红的姑娘全都叫来,必要将他伺候得妥妥帖帖!”
木子闻言,只觉一身冷汗,于是想也不想转身就走。哪知傅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亲昵的拍着他的肩,笑道:“秋寒兄,让您久等了,失礼失礼。”
木子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利嘴一笑,抱拳道:“哪里哪里,是我早到了。”
“那我们这边请。”傅恒走上来,将她请到了最正中的位子上坐下。随后一拍肩膀,“今日羞花楼我包了,您想要多少姑娘陪你就有多少姑娘陪你,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琼姬,是也不是?”
“是是是,只要白公子喜欢,什么人都有。”琼姬弯着眼睛,面上简直要笑得开出花来,“我们这价格公道又实惠,物美价廉就属羞花楼了,儿歌里都这么唱的。”
刘巡又是一拍木子的肩,“可不是嘛,远近驰名。”
“儿歌真的会唱吗?”木子眯起眼,嘴角有些抽搐。
“咱们是男人,枝枝末末哪需计较许多,来!咱们喝酒!”傅恒端起酒杯,只觉不爽利,又着人换来三个大碗,哪知大碗还是不如意,于是最终三人面前各摆了一个酒坛子。
“我们干了!您随意!”刘巡傅恒豪气干云,愣是上来就干了一坛子酒。木子看向琼姬求救,谁知她只顾着数金豆子,根本不管她。木子叹了口气,“交友不慎啊……”木子想着,只得抱起酒坛,随之将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