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个世界在各自不同的空间里交错重叠,而脆弱的屏障已无力支撑,他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便同时也成了地狱。任何身处裂缝处的生物,无论人类还是恶魔,都有可能在那一瞬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因为我们以为的‘门’看起来无处不在……但如果真是这样,就应该也会有人不小心进入地狱——虽然没有当然是更好的。”埃德拧着眉抱起双臂,“我也许弄错了什么地方……”
“……你只是想得太多了。”蒙德摇头,“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得找到一个完美的答案,把所有细节都解释得一清二楚,有时大致没错就已经足够。而且,你所说的‘屏障’……也未必只有这个世界才有。地狱——如果把它当成另一个世界,它难道不会也有自己的屏障吗?”
埃德眼睛一亮,却有人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一位牧师开口,“为什么那些恶魔只出现在斯顿布奇?”
“我觉得,有可能更是这样。”蒙德弯下腰,将地图抽出来,压在了白纸上,手指虚虚地划过斯顿布奇的城墙,将整个城市分隔出来,“是斯顿布奇……被叠进了地狱——只有斯顿布奇。”
——就像大法师塔。
埃德差点就脱口而出,法师看他一眼,眼角带笑:“的确有点像。”
埃德几乎要怀疑自己额头上冒出了字……他真的有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大法师塔能够自成一个世界,危急之时,那能让积累了一百多年的知识得以保持。”法师轻敲地图,不无感慨,“但据说,那灵感其实来自斯顿布奇。卡萨格兰德一世想要的永恒之城,其‘永恒’之名不只是因为建造它的、不会腐烂的石头,也因为那位固执的国王另一个更狂妄的念头——这座城市永远属于他,无论他去往哪里,无论他变成什么。”
“他想让这座城成为一个可以完全独立的世界。”或许是不喜欢让一个尼奥城的法师看起来比扎根于此的牧师更熟悉这座城市的历史,那位牧师插口道:“即使整个世界崩溃也能继续存在……但斯顿布奇尚未完全建成他就已经死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成功。在‘法师国王’道伦·博弗德死后,更多秘密湮没无闻……从未有人能画出这个城市完整的、可以运行的法阵。”
“但并不等于那法阵就不存在,是吗?”蒙德依旧微微带笑。
埃德怔怔垂头。他想起他无法忘掉的那个灰白色的世界……那一点碎片能漂浮于时间与空间之中,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执念。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划来划去。斯顿布奇的城墙像绝大多数城市一样,因势而建,并没有十分规整的形状,勉强要说的话,算是个歪歪扭扭,西南面向着维因兹河拉长的六边形……
他闭上眼,再一次让自己的意识连接三重塔。视野中,城外的黑雾边界不怎么分明,而且似乎已开始消散,却的确与城墙并不完全重合。
那是一个更规则的形状。
他抓起笔,在地图上画出另一个框,将斯顿布奇包围在其中。然后他标出了城中几个祭坛的位置,标出三重塔,沉思片刻,又从中牵出可能的连接。
谁都没再开口——没有人打扰他。所有人都看着他坐在地上,下笔越来越快,换了一张又一张纸,计算着一种又一种可能,补上不同的、残缺的交汇点……当他开始在连接的线条之外画上符文,三重塔发出低低的嗡鸣,仿佛某种回应,又仿佛带着忧虑。
“……埃德!”法师敏锐地感觉有些不妙,然而此刻埃德却似乎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他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他创造着另一个世界。小而脆弱,却自成一体。
当他试图将力量注入其中,当他试图唤醒它,一只手猛地拉开了他的手臂。
怒意油然而生。他不假思索地想要用另一只手发出攻击,但立刻反应过来,手还停在半空,已经有人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拍得他两眼发黑,心花怒放。
默默旁观的法师牙痛般咧咧嘴——所以说,动手比动脑还要快的野蛮战士,果然是施法者的天敌。
“他偶尔会这样呆呆的,拍一拍就好了。”那个下手干脆利落的女孩儿还在一脸平静地向其他人解释,仿佛他是把松了腿儿的椅子,敲一敲就还能用挺久。
泰丝抱着她的猫鼬哈哈大笑,半点不给埃德留情面。
“外面的怪物越来越少了,所以我来看看。”娜里亚解释,“是你们关上了‘门’吗?”
她受了伤,但不重,暗色的血迹已经半干在腿上。在她重新扎起凌乱的黑发时,埃德已经一声不响地给她治好了伤,甚至连她下摆被抓得破破烂烂的皮甲都恢复如新。
女孩儿的眼角跳了跳。她当然不会讨厌这样的体贴……但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这么明目张胆!
好在,除了冲她挤眉弄眼的泰丝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没留意这个……或者足够成熟到能假装没看见埃德的殷勤和她的尴尬。
“我们其实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