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我能追究的呢?”
埃德顿了顿,试图不让自己的语气中透露出太过强烈的讽刺的意味可那实在有点难,“杰奥伊兰几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师塔,而关于黑帆何时占据了怒风之门……”
他说不下去了。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得到答案。”斯托贝尔从容地接过,“无论如何,让里弗辛格尔遭遇这样的不幸,**师塔多少总有些责任,我对黑帆海盗和死灵法术都所知甚少,如果能够得到两位大人的帮助……”
“我将不胜感激。”
埃德终于能够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即使图姆斯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扎得他心底生疼。
他不是来宣战的……至少现在不能。
“我已经派人告知城主大人,尽快见个面,商议如何对付那群海盗。”图姆斯垂眼理了理袖口的褶皱,“鉴于二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
“随时听候您的吩咐。”斯托贝尔微微躬身。
埃德默默地随之低头虽然他怀疑当尼奥城的战船载着战士与法师驶向怒风之门时,那里还能剩下什么。
“至于您的父亲……”图姆斯摊了摊手,“请恕我无能为力……死灵法术在**师塔是被绝对禁止的,恐怕我很难找到一个能解除杰奥伊兰所施展的法术的人。”
埃德原本也没指望这个。
“只是丢了魂吗?”维罗纳问得漫不经心。
只是?
埃德眉心一抽。
“……应该是的,大人。”斯托贝尔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埃德,只能代他回答。
维罗纳侧头想了想,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跟我来,孩子。”他说。
埃德不自觉地望向斯托贝尔,而老法师已经自顾自地走进重重书架之中。
斯托贝尔微微点头,埃德便跟了上去。被扔下的两个法师视线相接,又各自移开他们对彼此都太过了解,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连虚与委蛇都变得毫无必要。
过了好一会儿,图姆斯才干笑了一声。
“老头子喜欢他。”他说,“恭喜。”
斯托贝尔绷着脸不予回应。他知道那并非胡言乱语……他只是不确定,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通往上一层的楼梯隐藏在书架后。埃德不知道老法师为什么非得拖着蹒跚的脚步往上爬,而不是使用法术什么的……却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老人的手臂。
隔着厚厚的长袍他都能感觉到那手臂木棍般又干又硬,瘦得咯手,脊背上不由自主地窜起一丝寒意,却也不好再放手。
老人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埃德也已经懒得去猜测。跟这些老得快要变成怪物的人相比,他大概蠢得可笑……可惜这不是任何法术能够改变的。
他们爬到了最高层。那是独属于维罗纳的实验室,只是看上去更像个巨大的洞窟,高高的穹顶上生长着无数宝石是生长,而非镶嵌,尽管它们原本根本不可能生长在一起。
簇状的紫水晶边是粗糙的褐色砾岩,其中微微露出一点闪亮的钻石颗粒,灰白的流纹岩包裹着暗红的线柱石,一颗淡绿色黄玉自坚硬的伟晶岩中微微探出……
不算美丽,却堪称奇迹矮人们大概会为之心醉神迷。
与之相比,剩下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普通。同样有高大的仙人掌,同样有一排排的书架向黑暗中延伸。灰色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巨大的木桌上杂七杂八塞满了各种材料和工具,沉闷的空气里有种怪异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埃德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埃德揉了揉鼻子,忽然觉得法师们兜头兜脸的大斗篷除了故作神秘之外,其实是相当有用的东西比如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涨红的脸给藏起来。
他能听见维罗纳抽气般低哑的笑声,却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视线范围内只有一张大得像床一样的椅子,是用整根粗大的木头挖出来的,上面堆满了蓬松的靠枕和柔软的毛皮。埃德扶着老人坐下,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缩进靠枕里,满足地舒了口气,骤然放松下来的神情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他挥了挥手。书架间发出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动物正飞快地窜来窜去,片刻之后,一本厚重的、黑色皮面的书像一只撒着欢儿的狗一般冲过来,直撞进埃德怀里。
埃德被撞得后退了两步,肋骨都隐隐作痛。
“我想你不会放心把你的父亲送来这里。”维罗纳说,“那就自己试试看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埃德垂头看着书封上磨损得几乎看不清的银色字迹,心跳如鼓。
“亡灵书。”他说,口干舌燥,震惊得几乎拿不稳它,“这是亡灵书……你给我亡灵书?”
与眼前的老人相比他绝对是孤陋寡闻,却也听说过亡灵书连伊卡伯德都曾经提起,甚至不无向往的亡灵书……那是从最黑暗的时代里流传下来的,关于死灵法术最严谨的记录,没有人知道它的著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