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颁旨了……”英霞又是哭又是笑:“让开元到常州任职,我再也不用回那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了……以后我还可以经常回来看你……”
“是啊,常州不远,不过一天路程,”郭夫人抱住女儿,使劲地看:“瘦了,黑了,这皮肤,怎么粗糙成了这样……”边说边是心酸,哭得好不伤心。
“这不是回来了么?”英霞安慰母亲,自己先擦了泪,吩咐下人赶紧把东西搬下车:“一个多月前就出发了,紧赶慢赶,我只嫌马车走得太慢……”一看家里,忍不住又问:“这是,要办喜事?”
郭夫人说:“可不,你正好赶上哥哥娶亲。”
英霞一愣,冲口问道:“娶谁?嫂子走了么?”
“嫂子?”猛听英霞一说这称呼,郭夫人觉得好生陌生,于是复问一句:“什么嫂子?”
英霞奇怪道:“寒蕊啊……她不是在我们家?哥哥到底娶谁啊?”她又看一眼喜堂,这架势,断不会是纳妾,可是,寒蕊在的话,哥哥怎么娶亲啊?寒蕊不是皇上赐婚的么?难道她走了?不然…… 英霞好象不认识似的看了母亲一眼,忽然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郭夫人一呛,奇怪女儿对寒蕊的态度好象跟从前不一样了,本想抢白英霞一句,还没开口,就听见英霞说:“若不是嫂子求情,我这辈子就是老死边关,也回不来了。还谈什么开元去常州?我还能重新做回知府夫人?”
郭夫人意外地啊了一声。
“这次回来,饯行的时候,伊梨太守在饭桌上跟我说。原来外放,先皇是有密旨的。永不许离开……”英霞黯然道:“先皇痛恨贪污,本该满门抄斩,是因为寒蕊竭力求情,才饶我们不死,以这种方式来进行惩罚……后来嫂子知道后,年年求情,想放我们回来……后来是源妃得势,嫂子自身难保。所以就耽误了。新皇一登基,她又重新提起……”
“太守也是从传旨的公公那里听说的,前前后后,嫂子跟皇上说起过六次,后来是好象是答应了皇上什么条件,皇上终于同意放我们回来……本来由于先皇的惩戒,没有资格再起用开元,但嫂子又说既算先前有罪,这几年治沙也还尽心,要安置开元官职……”英霞握住母亲的手:“嫂子说。哥哥常年出征,你年事已高,需要照顾。请求皇上把我们安排到离百洲城最近的地方,所以,开元去常州赴任……” 她叹道:“每天对着沙土。我就想起从前……那时候,自己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经历了这么多,回头看看。嫂子,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看母亲一眼:“其实我们郭家,真的欠人家好多……那时候,我听说哥哥在朝堂上应了承娶,嫂子可以不去蒙古,而是再嫁到我们家,我真是高兴……我们郭家,好歹还可以为她做一点点事情……”
“就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她肯求情饶我一命,我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了,”英霞幽声道:“没想到,她还记挂着,为我们做这么多……太守说,能从伊梨回去的人,是凤毛麟角,不但回去还能任职的,已经是开天辟地了……”…
她转向平川:“哥哥,怎么,她就走了呢?”
“你哥哥不喜欢她,她呆下来也没意思。”郭夫人说:“倒是你,一口一个嫂子,我听着真是别扭。”
英霞没有理会母亲,感伤地看平川一眼,怅然道:“其实这次回来,我一路上就想,见了她,我一定跪下谢罪,从今往后,我一定从心眼里,把她当嫂子好好尊重……”
平川垂下眼帘,不说话。寒蕊这么些年,一直在为英霞做的,或者说是为他做的,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根本就无从得知。这样的真相,远远出乎他的预料,比起他给她的真相,温柔和善得多,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没有留她一下吗?”英霞的声音里,越来越浓的伤感和无奈:“我知道,不喜欢,也不能勉强……她到底还是走了,可惜了她,那么那么的爱你……”她望过来,眼里有泪:“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哥哥,你真的,就从来没有感动过么?她多不容易啊,一个女人……连我,都觉得她好可怜……”
话语象针,一下刺到他的心上,平川默默地伸出手掌,捂住了脸。
“留什么留?”郭夫人起身来打哈哈:“她克夫呢,难道你想你哥哥被她克死?”
英霞用力地瞪了母亲一眼,愤然起身道:“我走了。”
“你去哪里?”郭夫人赶紧抓住女儿。
“我回常州去。”英霞冷声道:“哥哥,恕我不能喝你的喜酒。”
“你才回来,急着走干什么?”郭夫人急了,死死地拖住。
英霞气得一甩手:“别拉着我!”
平川轻轻地对母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然后,缓缓地把门带上。
“英霞。”平川喊一声。
“我知道,娶亲是你的事,我不是要干涉,”英霞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只是,看着心里难受,所以,喜酒我就不喝了……”
“你变了,”平川微笑道:“懂事了好多,也没从前那么激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