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妃将汤匙小心地吹凉,估计差不多了,才送到皇上的唇边。皇上轻抿一口,长吁一口气。
源妃放下碗,侧过身,转向寒蕊,又问:“驸马对你好么?”话仍是那一句,语气却柔和多了。
寒蕊的手,悬在半空正欲夹菜,兀自停顿了一下,而后,她缩回了手,低头不语。
源妃提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寒蕊碗中,不咸不淡地说:“平川,做丈夫的,该怎么做,你该心里有数。”
皇上默默地掀起眼皮,看了源妃一眼。
源妃感觉到了皇上的眼光,她并不看皇上,反而转向平川,低声而严厉道:“让公主开心,是你的职责。”
平川沉默着望了源妃一眼,似乎 ,无动于衷。
源妃心里嘀咕了一句,也难怪他搞不懂,要明示一下才行。
吃过了中饭,皇上仍旧有些不舍,但再留也没什么理由,源妃一直在边上,有什么话又不太好说,于是就招呼着,让驸马带了寒蕊回家。
寒蕊先走,平川跟在后面,转过木雕镂空格子的屏风,坐在皇上床边的源妃忽然叫一声:“平川!”
平川应声停下,源妃几步,也转了屏风之后。
“我今天的话,你好象并没有听懂啊?”源妃的脸色很严肃。
平川皱了皱眉头,说:“要末将如何做,请娘娘开口。”
“你得对寒蕊公主好一点,”源妃说着,微微地斜了斜头:“做丈夫的,岂能不跟她洞房?!”她的声音不大,但要确信皇上能听到,只要达到她想背着皇上来做这些,替皇上分忧,又不至于让皇上感觉太做作,就行了。
平川没有回答。寒蕊身上搭盖的龙袍如何就改变了源妃的态度。他清楚得很。只是,这个厉害的女人可以如此迅速地转弯,而且做得跟真有那么关心体贴寒蕊一般,倒是叫他刮目了。
“我希望。你做到自己的承诺,对我俯首听命。”源妃说:“包括寒蕊这件事情。”这句话,她是一定要说给皇上听见的,她有个惟命是从的郭平川,郭平川还手握重兵,皇上难道就不顾忌一点?我把寒蕊待好,你把太子之位给磐喜,这样交换不好么?!
“是。”平川恭谨地点点头。
源妃眼光斜着往后一瞟,屏风后,虽然没有动静。但她确信,皇上肯定什么都听见了。一丝冷笑浮起在她的嘴角,她挥挥手,让平川退去。
手轻轻地锤打在锦被上,敲打着皇上的腿。皇上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源妃微微一笑,说:“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源妃嫣然一笑,低声道:“那我下去了……”顿了顿,她又说:“别惦念寒蕊,我会好好管束平川的。”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满足地合上了眼睛。
悉悉梭梭的群摆声渐渐远去了。皇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郭平川为什么要娶寒蕊?之前他一直认为,平川不过是想讨好源妃又不得罪自己,这是个很投机的主意。或者,是平川跟源妃合唱一出戏,想以苦肉计换取自己的信任。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因而一切都是不可信的。皇上就在不停地揣摩。不停地摇摆着,因为,平川的动机,至关重要。润苏似乎是知道什么的,可是她的话又始终没有机会跟他明说。可是皇上就因此。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皇后已经死了,他再也大意不得,也输不起了。
他要找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今天,他终于找到了。当平川去解斗篷的时候,他看见了,他也终于猜到了润苏一直想告诉、却始终没有机会告诉他的话,郭平川,是真心爱寒蕊的。只有当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肯为她做任何事。当平川改为去拖龙袍的时候,皇上只能在心底叹一声,聪明的小伙子。
寒蕊脸上永远的索然,表明她并不了解平川的深情,可是平川的爱,是那么内敛而深沉。依照平川的性格,他该是早就在为寒蕊谋划了,这其中,自然包括磐义。
平川知道磐义的神志是清醒的吗?如果他知道,那他铁定就已经打算为了磐义而战。
不!皇上默然地摇摇头,郭平川,他是为了寒蕊而战。
此时此刻,皇上忽然好奇起来,如果在寒蕊睡着的那一会,自己不装睡,平川,是想跟自己说什么呢?
他要见见平川,单独见见,而且,要正大光明地见。
马车里,红玉轻轻地顶了一下寒蕊的手臂,低声道:“今天源妃是怎么了?我看她那意思,是催着平川跟你圆房……”
“唉——”寒蕊叹道:“我又不是傻子,没看出她的意思?!她明明知道我已经不爱平川了,却又逼着这样,反正,怎么恶心我她就怎么做。”
“这不,正好,”红玉邪笑着靠过来:“你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他没这个想法,我也没这个意思,”寒蕊说:“你如果愿意,我把你送给他做偏房。”
“我不干!”红玉一急,跳起来,脑袋顶在车顶上,“砰”的一响,痛得呲牙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