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苏鹅黄色的衣袖,终于缓缓地放下来,那木措的眼光从含笑变成了惊愕,继而,他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恐怖的神情——
润苏的脸上,从右额头到左脸,划上了一道血淋淋的刀痕,伤口炸开翻卷着,触目惊心!她扬起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一线殷红的血,正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哒”的一声闷响,落在了润苏脚下粉红色的地毯上,象一颗红色的玛瑙。
她嫣然而笑,却因为伤痕,让笑容全然变成了狰狞,她柔声问:“我还美吗?”
那木措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
嘻嘻,润苏笑着走近过来,提起刀,轻轻地、慢慢地又在左脸上划下一条。她的皮肤娇嫩如花,吹弹可破,这刀刃一碰,血痕渐渐延长,就象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把润苏曾经倾城美艳的脸变成了恐怖。
那木措的脸渐然发青,轻轻地抽搐起来,忽然,他一言不发,掉头冲了出去。他一脸苍白地,跑出了明禧宫,在甬道里张皇而过,越过了寒蕊的身边,却浑然不见,只顾着落荒而逃。
“公主……”红玉望着那木措恐慌无措的背影,疑惑道:“你看那个该死的蒙古太子,怎么好像见到了鬼似的?!”
胡说些什么?!
寒蕊不满的斜了红玉一眼,不悦道:“什么鬼啊鬼的,难道润苏是鬼?!那还不是她使了什么计谋,好生吓了他一下。”
红玉吐了一下舌头,讪讪地笑了一下。
明禧宫里静悄悄的,寒蕊张口叫道:“晚秋?”
“你回来了,”润苏的声音从中厅传过来:“我差她办事去了。”
寒蕊刚刚唔了一声,就看见晚秋带了御医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于是纠了眉头:“好好的找御医干什么?”
晚秋缩了一下脖子,畏惧地望着润苏,不敢说话。
寒蕊转过头去。看见润苏背对着门,正坐在圆桌旁,几步踏进去,问道:“你不舒服么?”一边问着。一边转过去看她。
“没有啊。”润苏别过头,似乎在刻意地回避寒蕊,起了身,朝卧室走去。
寒蕊脸色一变,揪住润苏的胳膊一扯,润苏却更加用力地,将头扭向相反的一侧,嘴里说着:“不是叫你晚些再回来……”
寒蕊却敏捷地,先一步从相反的方向兜过来,只一眼。她骤然间张大了嘴,随即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捂住了嘴巴,眼泪一忽而就冒了出来,手指颤抖着。没能掩盖住哑着的嗓子:“润苏——”
“润苏——”望着润苏面目全非的脸,那脚底的凉气嗖嗖地上来,血痕已经渐干,但依然触目惊心。那曾经,是一张多么艳绝天下的容颜啊,不过这一会功夫,就毁到了极致。寒蕊此刻犹如万箭穿心。一把圈住润苏的肩膀,抱住她,放声大哭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润苏仰着血淋淋的脸,幽声道:“求人不如求己……”你失去了北良,还有平川,可是我。除了靠自己,谁也庇护不了。
“老天啊,老天啊……”寒蕊小心地捧起润苏的脸,哭得眼泪鼻涕都分不清了:“你说你有办法,就是这个办法?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我是蠢。可是,我还可以去求父皇,我们用最蠢的办法,一起去求父皇……”
“父皇,能决定什么?”润苏长叹一声:“他的儿女那么多,有几个能象你一样得到他特别的垂爱……”
“父皇是爱你的,”寒蕊伤心地说:“他若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很痛苦……”
“没什么好痛苦的,”润苏漠然道:“世人都知道我美貌,可是,除了美貌,我并没有从老天爷那里得到别的好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美貌,而选些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象你这样,有父皇的宠爱,有……”她想说北良,却忍不住心酸,讪讪地,就闭了嘴。
御医已经靠过来了:“公主,不能再耽误了……”
寒蕊这才放开手,泪眼婆娑地,望着润苏。
润苏夹起一个狮子头,放进寒蕊碗里,轻声道:“你该吃点东西。”
寒蕊看了一眼碗,抬手一抹泪,手还未离开,眼泪复又冒出来,她再擦,总也停不了手。
“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呢?”润苏低声道:“经历了这么多,该变得坚强些了。以前你老是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以为我不知道?如今一点小事,又是这么哭,你就不怕,把眼睛哭瞎了?”
寒蕊只是不说话,看润苏一眼,那满脸包裹着的白布,再一次刺激到了她的泪腺。
“该哭的人是我呢,”润苏自嘲地说道:“可我现在心情顶好的……”
寒蕊红着眼睛瞪她一眼。
润苏被寒蕊一瞪,话语里竟透出些笑意来:“你以为那木措真的对我一往情深,会铁了心娶个丑鬼回家?!这亲,绝计是和不成了,我呢,也正好,一劳永逸,从此后,没有人还会来求亲,我也,彻底清静了。”
寒蕊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长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