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杨深转过身,看到一脸紧张的青年,黑头发黄皮肤,明显的东方人,但不是华夏人种。
那青年看上去充满了萧瑟颓丧的气息,略佝偻的身子,明明很年轻,给人的感觉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被一口叫出了名字,他看上去更加惊慌,被风吹过的枯叶一样瑟瑟发抖,眼中流露出犹豫又恐惧的神色。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鲛人的神使?你明明是个人类啊!”
不仅是个人类,甚至还与……他曾经的朋友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
可他们完全不一样。
就在他满心慌乱,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跑出来叫住这个人的时候,对面那个有着翠色双眸的男人忽然笑了笑。
“你不是叫了我的名字了吗,诚?”温和的声音、遥远又熟悉的感觉。
诚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从前他们虽然被困海底,始终也等不到希望,但他完全没有像现在这样神经质又胆小。
直到他的朋友坚持离开又再无音讯,不知葬身在深海风暴的哪个角落,他的脾气才变得越来越古怪起来。
然而就在刚才,眼前这个明明完全陌生的人类笑着对他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杨深回来了。
是了,这个眼睛是翠绿色的人,也叫杨深。
他浑身发着抖,脸色苍白地瞪了对面的人一眼,转身就要跑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僵。
“不对!我、我见过你,那天巴布带到集会的新人,那个说引路人是杨深的新人,是你对不对,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次邂逅其实并没有过去很久,然而由于人类奴隶们密会的那个山洞光线只不过聊胜于无,那个新人又几乎一直低着头,才让人一时没有认出来。
“难怪……难怪,仪式上的时候……在船舱里你跟那个鲛皇出来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眼熟。”
“我和巴布他们还以为是因为你跟——同名的缘故,让我们想起他来,原来你早就混进来了!”
名叫诚的东方男人大概真的有点神经质的癫狂,刚刚的恐惧瞬间变成咬牙切齿的暴虐,他猛地冲上前去,揪住杨深的衣领。
“说!你为什么要混入我们的密会!你出卖我们?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那些鲛人?!所以那个蓝皇才娶你是不是,这是你的筹码?你认识杨深?为什么要说他是你的引路人!”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杨深被迫仰起脖子,悲伤地望着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上次密会上相见,诚已经变得疑神疑鬼,现在他……他还是考虑得不够,如果当时直接说出真相,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不会相信的。”塞因斯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脑海里,“主人,你的消失只是导火索,当时你如果不逃往乌托邦,最后可能也会变成这样。”
杨深摇摇头,诚个子比自己矮,他揪着杨深衣领这个动作并没有多少威胁,他觉得难受,跟生理原因无关。
伸手覆上诚的双手,对面的人还在神神叨叨,“为什么……为什么……”
“诚。”杨深放柔了声音,大概是因为扬瑟尔从前没长开的缘故,这具身体的嗓音原本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尖细。
但现在,却已经越来越像杨深本身的声音,温和而不尖锐,再没有那种怯懦。
“我没有出卖你们,相信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承认了!你果然是那天混进来的那个新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杨深掰下衣领上诚的双手,“听我说诚,蓝皇难道会为了我把海底的人类有一个秘密集会的这种事情告诉他而娶我?他是这种人?”
“不,当然不是,他什么人都看不上……不对,不对……如果他知道了,为什么不吃了我们?”诚的脸色更加迷惑,一片混乱。
杨深将他的手放下,抚了抚他凌乱的头发,“诚,清醒一点,鲛人不吃人。”
诚忽然发出一声尖笑,“不吃人?别开玩笑了他们明明——”
“你见过?”
“我、好像没有。”他好像清醒了一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跟谁说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剧烈地喘着气。
“你处处帮鲛人说话!对,你已经被迷惑了,你是叛徒!”
塞因斯的声音再次在杨深脑海里响起,“主人,他的精神波十分混乱,按你们的说法,他已经疯啦。”
“不。”杨深却深深地看着自己曾经最熟悉的朋友,“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用逃避的方式。”
密会里的那些人,他们渴望、他们期盼、他们等待、却不敢作为,他们都在用逃避的方式保护自己。
即便现在跟他们说什么当年末日的真相、战争的真相,颠倒的黑白,鲛人的处境、一些人类以及奥斯顿的野心,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蒙昧了这么久之后接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