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香和裘景看到云初起又将那尊送子观音放回了原位,惊讶得目瞪口呆。
平时里,只要是主子拿在手里想摔的东西,几乎都没个犹豫,下一瞬,就狼狈地成了地上的碎骸。
可今日,主子是怎么了?
“芷香,裘景,将这尊雕像摆进本宫的寝宫,最好放在显眼的位置。”沉默过了良久,云初起才抬眸看向摆在桌上的送子观音,头也未回地对身后两人吩咐道。
芷香和裘景更惊愕了,他们可知道,这些年以来,陛下每次来主子这边只是过夜罢了,并没有宠幸主子。
所以,这尊送子观音对主子来说,无疑是撒在他伤疤上的一把盐。
最终,芷香鼓起勇气,站出来,不赞同道:“殿下,这,这不大好吧。”
“怎么不好了?”云初起伸手轻抚玉雕,脸上露出狞笑,“我就是要将这天大的讽刺放在本宫眼前,日日提醒本宫这些年所受的辱、受的屈,也日日激励本宫必须一步步地往上爬,登至最巅峰,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哪怕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
“芷香明白了,芷香这就搬。”
芷香心里闪过一丝无奈,连忙应了一声,向裘景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一起搬。
裘景接收到芷香的眼神,连忙上前,与芷香合力将那尊送子观音抬起,然后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云初起站在原地,突然低笑起来,声音渐大,最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眼中流出泪,颗颗晶莹,可,每一颗,都显得苦涩无比。
“爹爹,当年,可是你害死了我皇姐的生父宁贵君?”
“轩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问你,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
“呵!果然。爹爹,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反正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今日过来,只想告诉你,那个皇位,我不想争了,真的不想争了!因为,我受够了!”
“放肆!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机会么?”
“爹爹放心,就算没有机会,我也会创造机会出来。”
“啪!”
“呵呵!爹爹,你除了会打我还会做什么?哦不!还有,就是会害人……”
还有,就是会害人……
……
另一边,洛安走在回去的路上。只是,未走原路,她特地寻了一条僻静的道,慢慢地走着,因为,她急需平复一下她此时的心情。
那四个小厮已被她打发回去,所以,路上只有她和娄瑞儿两人。
洛安面上早已没了在云瑶宫时的嬉皮笑脸,只剩下阴沉,诡异的阴沉。
因为,她的嘴角还携着淡淡的笑意,但凡人看到她此时脸上的笑意,恐怕身子都会不自觉地抖上三抖。
她此刻的内心正翻涌着愤怒的惊涛骇浪,云初起刚才侮辱小刺猬的那番话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每想一次,她内心就愈加恨。
云初起,云初起,云初起……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只想将这三个字狠狠地刻印进自己的心里,她恨这个男子,前所未有的恨!
若说之前,因着对后宫男子悲惨命运的感叹,她对他还存着几分悲悯的情绪,可现在,这种情绪已经全消耗殆尽了。
他今日实在不该侮辱小刺猬!
小刺猬是她最心爱的男子、她视若珍宝的男子,可到了他嘴里,却变得那般不堪,好像小刺猬是凤沐轩丢给自己的垃圾,所以,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她必须忍!必须忍!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失控而坏了整盘的计划!
可正因为如此,她心里就愈发地对不起小刺猬,那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子,她亲耳听到别人辱骂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要笑脸相迎,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她突然感觉自己很是没用,就算是为了纵观全局,她这一行为还是显得无比懦弱,哪怕反驳半句,她都没有。
小刺猬,对不起。
娄瑞儿看着洛安面上的冰冷笑意,只觉得心疼,发现自从跟在这个女人身边后,他为她而生的情绪,最多的,便是心疼,打从心底的心疼。
只恨不得他能代她受过所有的苦难,但他知道,这永远都无法实现。
所以,他只能退一步,为她分忧,将她身上的担子能减轻多少,便减轻多少,这便是他现在唯一的、最大的心愿。
突然,远远地传来了男女的交谈声,且由远及近,“太史令大人,我最近亲手酿了酒,酒香清新淡雅,如同男儿身上特有的体香,于是,我为它起了个名字,叫公子香。”
“律姐姐,看在咱俩同僚几年的份上,可否赏我一坛?”
“好啊,不过你这泼猴,可别喝了就吐,糟蹋了我的酒。”
“不会啦,律姐姐你别太小看我!”
“被你一插话,害我走题了。太史令大人,你可否……赏脸到我府上一品公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