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一瞧。
“大哥哪里的话!我本就是个妇道人家。是皇阿玛的恩典,才令舒晴有此殊荣,长长见识!不比咱们马场上闯惯了的满洲汉子们。凑个数罢了!都是皇阿玛的体恤!”
“呵……弟妹真是一张利嘴!不过,倒也是说到了家。妇道人家终归是妇道人家,这阵仗上的事儿终究还是我们男人的活计。你说呢?”
我闻言一愣,片刻间竟品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是我哪里得罪他了?
怪哉!大清早的找堵心!
虽心中腹诽,可嘴上不甘落后。
“大哥说的极是。”
他报以一笑,在阳光下说不出的俊朗。难怪后来连朝鲜的出使大臣都对这位当朝大皇子留有深刻的印象。记录在案的,就有大肆夸奖这位满洲难得一见的英挺王子翩翩风度尽显一个富饶国度的风范。
“不过,弟妹却已是咱们满洲妇人中的翘楚了!就是现在皇阿玛还念念不忘你当年智取旌旗的那一段子呢!哈……可成了满蒙两族人流传的佳话。”
还在我琢磨的时候,号角已然响起。
早已不耐的啼啼马蹄,终于放开了脚步,撒腿狂奔。
一时间,躁动的尘埃四起,像滚滚的荒烟,象征着最原始的征服。
也许古人说的对,在战场上的争夺往往才是欲望最直接的表达,那些血与泪才是最炽热最动人的。
“福晋,您不入围行猎么?”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我这斤两,没得再让那些猫儿啊兔儿的猎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康熙专门为我拨来随行的侍卫也不多言,紧紧跟在我亦步亦趋的坐骑后。
我远眺着天地相接的前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视匆匆过往的或新奇或鄙夷的眼神。
本来么!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争强好胜的年纪,更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舒晴了。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我毫无所获。连十三和十六眼见了都于心不忍,一面吩咐我随行的几个侍卫四处打些野兔山鸡充数,另一面又将自己撑得起门面的几样猎物风给了我一部分,总算还能看过眼,向康熙草草交差了事。
直到很多年后,这一行大清开国唯一的一次破例有女眷参与的行猎仍然被很多宫中的内侍口耳相传。故事中的那个我被描绘得如何神勇,如何矫健。不由得令我嗤笑。
历史?这原来就是所谓的历史……
当夜,金帐中少不了一番豪饮,最风光的当属坐上的太子,此行收获最丰。但这也是面子上的,里子里的冷暖只有个人才知。听闻这一行的太子又犯了往日喜怒无常的老毛病,不仅酒后失仪痛鞭了什么贝子,又不顾满蒙之谊,硬抢了御贡的宝马。康熙对这个宝贝儿子的喜恶早已颜于色。眼看这一对父子的较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座上的各位皇子贵戚各各露出了座上观壁的深谙笑容。而我能做的也只有退避三舍,因为我比他们更清楚这一场风暴即将在此行席卷整个清国大地。
“格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寻思着今晚估摸着趁了万岁爷的兴,要乐到天亮了呢!”
我随意摆了摆手。
“万岁爷哪里还有什么兴致,强颜欢笑而已。”
“格格这是何意?”
我望着安茜犹疑的眼睛,自觉失言。
“罢了,我就是不胜酒力,向李谙达打了招呼,提前退席了。这会儿估计他们正在酒兴上呢。我可是坐在马背上颠了一天,东倒西歪了。你我都累了,早早洗漱歇下吧。”
安茜才应声,帐外就有内监紧随我几步跟到。
“八福晋天大的福气,万岁爷听了我师傅李谙达的禀报,知道福晋早早退席,就特命奴才熬了醒酒的汤水送来,万岁爷口谕‘那丫头是个吃不得苦的,别忘了捎些她最爱的酱腌梅子,挑今年最新鲜的送去,让她解解苦,嘱她早些安置,明儿个一早她继续随朕出猎,去吧!’。”
言毕,那自称李德全新徒的小太监眼睛早已笑得眯成了缝,那样子好像比自己吃了那御赐的梅子还要喜庆。
我心下大乐。李德全还真是功夫到了家。这么好的差事当然不能忘了自己人,这个马屁当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他深深打了个千。
“福晋可是贵人多忘事了。奴才早在多年前就已领教过福晋的风采。”
“哦?”我挑眉,“你是?……”
我不禁一时犯了难,按理说我的记性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是要是和我有过交道的甭管男女远近,总该是有些印象的,可是眼下……
“小林子不过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福晋不必为奴才伤神。奴才只是……只是真心为福晋高兴……”
小林子……小林子……
我偷眼望去他低垂的脸颊,话意倒是不假。
不过,他到底是谁呢?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格格,您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