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眼眸中闪动着几许异样,但随即恢复如常,他伸出修长指节指着那梨花木床榻向她道:“所以说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对么?”
“是”依然干净利落。
齐瞻嘴角一弯,推动着法令纹显出几条漂亮的褶皱,然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你在身上抹了药?就是上一次你设计我和如意之时所用的那一种对么?”
“嗯。”
所以说,她曾经给过他的销魂蚀骨的痛快,他与她水乳交融难分难舍,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畅快淋漓,不过都只是他的幻觉。
她还是处子之身,这真是可笑,他以为至少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结合,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不过是梦一场。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如他这般没用?自己的皇后嫁给自己两年了,侍寝了无数次却还是处子之身。
“呵呵。”齐瞻后退一步,嘴角溢出几声清朗的笑,他半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好似在平息胸腔里的怒火,“背叛我,欺骗我,时时刻刻想要杀掉我,江慈宣,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对你好?!”
江慈宣面色不变的从衣襟中摸出一张一早就准备好的绢布来递给他,“这是废后诏书,只要皇上盖了玉玺,从今往后我便再也不是金汉的皇后。”
出了齐景的事之后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就算齐瞻不拿问她,太后也会拿问她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她贪生不想死,但她又不能太贪心了,如果一定要给她惩罚,她愿意放弃皇后之位做一个庶人。
齐瞻的目光在她手上的绢布上定格了许久才伸手接过,他展开看来,上面的确工工整整的写着皇后的诸多不是,实在难当皇后大任。
原来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而他竟然还一厢情愿的为她考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保护着她,他觉得他简直蠢得一塌糊涂,他的真心就这般被她践踏在脚下,不,她可能连他的真心都不屑践踏。
他终于怒不可遏的将绢布扔在地上,原来刚刚清明优雅的他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不过是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而她递出的废后诏书,彻底将他的怒火点燃。
他猛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嘴角愤怒得抖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江慈宣,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是么?即便我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已经尽量的弥补了,我动用了我的全部来对你好,你就一点都看不到么?你就冷酷无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是要将我逼疯了才甘心是么?”
他的手好似铁钳子一般,仿若随时都会捏碎她的下巴,她痛得眉心打颤,却也依然忍受着,目光无波无谰的与他对视,用着好似跟他拉家常的语气道:“陛下所做的事我都看得到,可是这些对我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甚至连感激都没有,从一开始陛下就给了我不好的印象,秦昭仪对我设计之时陛下你不仅没有帮我反而推波助澜,从此便种下了让臣妾厌恶的种子,今后的很多次陛下又一次次的加深了臣妾对陛下的厌恶,所以在臣妾心中早已将陛下当成了对手,当成了敌人,试问,你的敌人对你好有用么?你会感激么?当然不会,不管他再怎么对你,他是你敌人的身份依然没有改变。”
齐瞻只觉得她这些话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这刀子在他的心脏上绞扭着,搅得他的一颗心血肉模糊。
他后退一步,下意识松开了手,他嘴角勾着一抹笑,可是这一抹笑却若浮光一般,如梦如幻,很不真实。
“对手?敌人?在你眼中我只是这个样子?”他突然深吸一口气,面上的笑容就好似浮冰裂开,他神情专注的望着她,“江慈宣,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喜欢,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
江慈宣只思量了片刻,“未曾。”
齐瞻心中一痛,这种痛就好似最可怕的瘟疫在他身体中蔓延,不过片刻便散布到四肢百骸,他全身僵硬,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抵抗着这种痛侵蚀他的每个一个细胞。
“你不要赌气,也不要故意用我不想听到的答案伤害我,我希望你能站在最公证的角度仔细的想一想,你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我?!”
江慈宣果然偏着头认真的思量了片刻,可是想来想去,她对他实在只有厌恶,她诚实的摇摇头,目光坦然的望过来,“真的未曾。”
她的表情真挚得让他难受,那坦坦荡荡的真君子模样证明她所言非虚,她是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齐瞻只觉得胸中翻腾得厉害,好似有一团火直往上冲,即便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法阻止这团火冲上来,直到他感到口中一股腥甜,可是他几乎在同一时刻便将这股腥甜压下去,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痛苦,他如今已经输得惨不忍睹了,若再让她知道他竟被她气得吐血,她一定会在心头笑话他,而他只会越发难堪。
他深吸几口气才将胸腔中的怒火压下去,虽然他比谁都清楚,再跟她对战下去,他只会越发难受,可他还是忍不住自找死路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