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宫之后用过晚膳,江慈宣便让翠竹安排人打来热水沐浴,她沐浴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是以偌大的浴房中就她一个人,倒显得格外寂静。
她舒服的躺在浴桶里,水面飘着大片的辛夷花瓣,恬淡的香气席卷上来,带走了不少疲惫,就这么靠在浴桶边上舒服的躺了一会儿,她正要掬水浇在身上,可手刚伸到水面她的动作便猛地一顿。
水面波光粼粼,因为她的动作泛起一圈圈涟漪,在这涟漪中,她看到倒映在水面上那支架上点着的二十四盏豆油灯,如碎钻一般铺撒开来,她同样看到水面上倒映出她苍白惊愕却又不失娇美的面容。
她甚至还看到,那撑在屋顶之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因他穿着一声黑衣,正好与穹顶豆油灯无法照出的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她眼力极好,她沐浴的位置又正好在他藏身的正下方,她恐怕也难以发现他的身影。
不过一瞬间的停顿之后,她便如常掬起水来浇在身上,她面上看似平静,可心里却暗潮汹涌,一时间涌过万千种情绪。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潜入她房中的?如果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躲在这里,那么他定然看到了她沐浴的全过程。
不过有没有被这人看光她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了,如今要考虑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潜入她的宫中?他有什么动机?他会不会是齐瞻派来暗杀她的?
这些问题一股脑儿涌到她的脑海中,就像一张厚密紧实的网交织在一起,她一时间根本找不出任何头绪。
如今之计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看得出来这个人不像是来暗杀她的,不然她一开始沐浴的时候就是个好机会,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动作,如果不是刺客,那么他便是潜进宫中的贼人,只要她假装没有看到她,戴她穿戴整齐出去之后再叫人进来捉拿他也不是不可。
她依然慢条斯理的洗着澡,待得时间差不过了便大方的从浴桶中走出来,这般将自己完全袒露在一个陌生人的眼前,她再怎么豁达却依然带着几分羞臊和耻辱,不过她也只得暂时将这些都压下去,表现得大方自然一些才不会被人察觉到异样,从而杀她灭口。
拿过搭在织锦芙蓉缎面十二扇屏风上的衣服穿上,每一个结都系得不急不躁,做完这一切之后那吊在房梁上的人依然没有动作,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再若无其事的出去将守在宫外的侍卫叫进来,那么她便安全了。
正要转身离开屏风,却猛地感觉腰上一紧,正要下意识叫出声来,嘴巴却及时被一张大掌捂住。
身后之人搂着她的腰身一个旋转再将她压在墙角处,待她回过神来,撞入她惊恐的瞳孔中的便是那泛着冷光的青铜面具,还有那面具下散发出逼人光华的双眸,就好似将那九天之上美玉砌成的瑶台中最美好的一切都揉碎在其中。
狰狞的面具与那璀璨的目光仿若两种极端在他的脸上撞击撕扯,却更让人好奇,拥有这般光华璀璨的双眼之人究竟拥有怎样的面容。
这人比她还要高上一个头,想来应该是个男子。
“不要叫,懂么?”带着沙哑的探寻口气。
这声音应该不是他真正的声音,倒像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江慈宣自然乖乖的点点头,这人便松开她的嘴,她一脸戒备的望着他,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虽看不清这人的表情,可他眼眸微眯,分明带着几丝戏谑,“为什么来这里,我可不能告诉你,至于我是谁嘛,你就叫我青面好了。”
此刻他依然保持着半搂着她的姿势,而她所在的地方又在房间的死角处,更方便他钳制住她。
她也不敢乱动,生怕他会对她下杀心,只一脸冷然逼视着他道:“你可知,这里是宫闱重地,等闲男子不得擅入,如若被人发现,不仅你要死,我也会跟着一起死。”
却不想面前这人对于这些话全然不在意,他甚至还用一种颇为悠闲自得的口气道:“那正好啊,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作陪,做鬼也不会寂寞。”
“……”
“娘娘,您洗完了么?奴婢进来帮您更衣吧?”翠竹的声音突然的在屏风外响起,带着点焦急和试探,显然是见她这么久还没有出来,以为她在里面睡着了。
江慈宣心头一跳,不仅因为翠竹在这个时候询问,更因为面前这人适时的伸出手来,看似抚摸着她细嫩的脖颈,却带着致命的威胁——随时都有可能收力,让她瞬间毙命。
抬头看去,依然是那带着戏谑的一双眼眸,无害得让人看不到任何的杀意,可江慈宣清楚,这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后宫中不被发觉,绝非等闲之辈,要杀掉她,定然是轻而易举的。
“娘娘?您是不是睡着了?”
江慈宣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你先下去吧,不用进来更衣了,本宫自己可以动手,对了,本宫准备就寝了,你带着其他宫人一起退下吧。”
外间的翠竹犹豫了一会儿,却也恭敬道:“是。”
听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