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如意吉祥两个进来给她添碳盆儿,小心翼翼不则声儿,也不知道家里出了多大的事。
两个丫头跟着宁姐儿日子还浅,只知道这个姐儿很端得住,家里家外大小事务一把抓,这会子
瞧见她板了脸神魂不属,俱都猜测是俞氏的病更重了,刚想宽慰她两声,就见她神色一松,自家拆了头发把银头面摆起来,吩咐一声:“节里往栖霞寺添的香油可备下了,不多日得往庙里去的。”
王家也在备香油,一年往栖霞寺香油都要添上五十来斤,蓉姐儿有了借口,得了两百斤这个数,第二日早早坐了车回去。
不曾进门便先问玉穗儿,点一点里屋,再点一点外院书院,玉穗儿压低了声儿:“昨儿老爷来了,瞧着像是好了。”
夫妻两个吵了这一回,话赶话把旧帐俱都翻了出来,气性一过,又念起好来。沈家确是靠着王四郎起的家,盖了大屋开了绸坊,一年最少也有百来两银子的进项,沈大郎夫妻还不是打下手,是真个有干股的,若不是秀娘,凭他五张绸机能做甚?
再有丽娘,高大郎那些个店铺吃租子都渐渐活不下去,耳根子软受不得人说甜话,说甚个赚钱便往哪个投上一把,早年攒下的家底,折腾的七七八八,若不是王四郎时不时伸伸手,把南来北往的货物半卖半送予他,他哪里还能支撑得起来。
而王家那些个姑子,确是不曾待秀娘好过,姑子里头能瞧的统共只一个桂娘,乡下住的房子,萝姐儿的嫁妆,一样样都不曾少了她,余下那些个,明面儿上也不曾亏待了,四时节礼秀娘送去的是甚,她们回来的又是甚,若不是秀娘客气,这亲戚早就走不成了。
两边一样理亏,吵一回气一回,五十步笑不得百步,王四郎来看秀娘一回,再问一问病症,算是放低了身段,秀娘自家想过也觉无趣,十几年夫妻,真要计较,自她进门头一日数起来,那些个不是填山填海都够了。
真要摆在心上,一百个沈秀娘都跟他过不下去,既那头有个认错的意思,便也接过了话头,两边虽还尴尬,到底算是和好了。
茂哥儿似模似样的叹一口气,还告诉蓉姐儿说:“姐姐,你要跟姐夫吵架了,就来告诉我,爹娘我不知道帮哪个,可定是帮你的。”
蓉姐儿刮刮他的鼻头,拎了裙角进门,把吴夫人那匣子地契银票的事儿给说了,秀娘见着女儿原还讪讪的,到女儿嫁了竟还拌起嘴来,一听女儿说这些,赶紧点头:“这却得赶紧,头一回压不住,往后哪个都当你是好混弄的,点了一个庄头一个帐房,两个人跟着去吴氏的庄子上收租。
“这些个你切不能自家拿了,女婿给你,你也别翘尾巴,不给你,也别跟同他生份,男人这性子哪里有个定准。”到底还带了气,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三分烟火味,说完了一叹,摸了女儿的手:“万幸他是没个姐妹兄弟的,跟你才是最贴心。”
蓉姐儿眉头一蹙,听了这话思想过来:“娘,你睁了眼儿闭了眼儿就是,小姑姑难道在咱家住一辈子不成,她总要嫁人的。”
秀娘半点不曾听到风声,听见女儿这样讲倒吃一惊:“吓,哪个说的?”
“阿婆说的。”她一晃脑袋,头上的玻璃烧花蕊子不住轻颤,秀娘眼睛一扫便知道是徐礼给的,这个嫁妆里头却不曾有,想是吴氏那一份嫁妆全给了女儿管着,心里欢喜过了,听见女儿这样说拍了她一把:“可不许编排你姑姑。”
算一算梅娘也只二十五六的年纪,这时节守什么,是合离回来的,又有甚个要紧,便是再嫁也并不难,原她是气王四郎不说一声就把妹妹接来,似倒她不通情理,如今既认下了,也不再气,还问一声:“你怎把你姑姑屋子排在外头,她该住到内院里头才是。”
“娘听我的,住远些省事儿。”秀娘还记着梅娘未出阁时的模样,蓉姐儿却记不真了,两个一比,自然还是爹娘要紧,再为着这事儿拌嘴却不值当。
说完了家里事,蓉姐儿才说起徐大夫人要的两百斤茶叶,鼻子里哼哼一声:“她倒想的美,两百斤,当咱家是冲头呢。”
秀娘一听皱起眉头来:“你胆儿也太大了,上回回来怎的不说?”两百斤,便是徐家两个官儿,要的也太多了。
蓉姐儿伸出一只巴掌:“这不是过了明路,她私下里问了我要,我给了,这钱落了谁的口袋还不知道呢,银子扔水里,我也得听个响不是,五千两呢!”
秀娘一时笑起来:“那也没这样多,两百斤又不都是好茶叶,那价贵的,一两金才只得二两,那价贱的,几十个钱便能得一罐子,当中的差价,你不算了。”
蓉姐儿一听,“扑哧”一声笑起来:“她漫天要价,我着地还钱,这一回回去,又有话好堵她的口了。”得意洋洋的晃晃脑袋,外头的照来的光把她头上的花影儿打在地下,金丝饼上前一扑,在那红光里翻地打了个滚儿。
“可不许这么回,便是女婿做官不求到她门上,你还得跟着上任呢,仿佛听见说徐家的孙媳妇没一个跟着去的,她若拿这个拿捏你,你怎办?”秀娘这回真把自家事放下,还当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