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风雷却站定了。
作为出名凶人,能杀掉几乎所有兄弟,占据王位的最暴虐王子,他的骄傲和血性,不允许他在此刻退让。
诈尸了?诈尸了又怎样?如果让自己老子的尸首在宫里到处窜,他还不如不要做这个王!
当初敢杀他一次,现在就敢杀他第二次!
他甩开太监的搀扶,走上台阶,一脚踢飞了大门。
大门敞开,能看清楚里头内殿的灵堂,一眼就能看见,那巨大棺木,果然已经开了盖。
所有人汗毛都站了起来——此刻那开启的盖子之下,老王的尸首,还在不在?
不敢想。
铁风雷也怔住了,随即他发现门后似乎有不对劲。
门缝之下,露出一角明黄色的衣袍,风正将袍角瑟瑟吹动。
这颜色,除了他,只有死去的爹能穿。
真诈尸了?
铁风雷冷笑一声,忽然出剑。
剑光一亮,穿入门板。
管你门背后是人是鬼是僵尸,这一剑,神仙来了,也要对心穿!
剑哧一声穿过木板,他却觉得手感不对,门后似乎没有东西!
那那一角衣袍怎么回事?
闪电一念,他来不及拔剑,急退。
背后的门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他断掉的臂,把他狠狠向内一拉。
他猝不及防,剧痛之下无力抵抗,一个踉跄栽入门后。
砰一声,似风推动似人关阖,双扇大门立即轰然关上。
随即一阵怪异声音响起,挣扎、扑闪、撕咬、啃吃、断裂、喘息……蒙昧而沉闷,空气里隐隐的血腥气息。
台阶下太监们怔怔地立着,浑身里外透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敢猜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明白,里头一定发生着世上最为可怖惨烈的一幕……
一个眼尖的太监,忽然发出一声低呼,指了指台阶,身子一晃晕了过去。
众人看见深红的血液缓缓渗出,漫过汉白玉台阶,血蛇一般慢慢逶迤向脚下……
一霎死寂之后。
惨叫惊呼声,在寂静肃杀的宫廷爆开。
“大王被老王诈尸杀啦!”
……
纷沓的脚步声,将寂静宫道踏响,声声慌乱。
只有灵堂里的步声,从容,自在,宛如行走于春光之下御花园。
伴随着那从容的步子,悠悠的声音响起。
那人道:“唉。你这样好像有点惨。”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不死,我要如何留一座空城,请女王入瓮呢?”
那步声渐渐远去。
“砰”一声响,双扇红门被撞开,一个人,或者说一坨肉从门后,跌跌撞撞挪了出来。
仔细看那坨肉,似乎是铁风雷。
其实他已经可以算是个死人,却一口气息未绝,挂着满身淋漓的碎肉,有些地方已经露着白骨,喘息着,一步一个血脚印,不死心地向外挪。
濒死的人神智已经昏聩,唯心中执念未绝,他记得自己是大王,掌管这沉铁的疆土,现在有外敌来犯,有内敌将他重伤,他要挣扎出去,他要求援。
青石宫道上,一道血痕,歪歪扭扭地曳出去,比先前铁星泽被拖拽出的那道血痕,更宽,更艳。
……
“哗啦。”一声,天弃从湖水里冒出头来。
四面的御林军已经没有了,都因为大王的被害而赶去救援,天弃在水下闭了一阵气,等到完全没有声音才出来,他喘息一阵,在湖里一阵摸索,将险些被水草绊住的紫蕊拖了出来,正要寻找铁星泽,忽见前方跌跌撞撞冲过来一个人。
那人实在也不能算是人,满身血肉零落,狰狞之状,惊得天弃眼珠子都大了一圈。眼看那人踉跄扑来,正正撞向岸边的紫蕊,一双半白骨的手在空中飞舞,血色发黑似有毒。
天弃毫不犹豫一剑飞出,电光一闪,穿心。
那人喉间格格一声,架在他剑上不倒,天弃隐约觉得这人熟悉,还要仔细看时,忽听身后铁星泽的声音,悲声道:“三哥……”
天弃一惊,这才看出这一团烂肉是铁风雷。可不过这短短一段时间,刚才还凶残狂傲的铁风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回身看铁星泽,他脸色苍白,黑发湿漉漉贴在额头。
“你要为你三哥报仇吗?”天弃轻声问。
铁星泽凝视着铁风雷,铁风雷卡在天弃剑上,至死都没闭上眼睛,那双凸出的眸子,似乎依旧残留着震惊、不解、愤恨、后悔……种种复杂情绪。
铁星泽伸手,将铁风雷眼皮慢慢抹下。
他轻声道:“不,我说过,亲兄弟是兄弟,义兄弟也是兄弟。若狭路相逢,请你快意恩仇。若他伤害你,我也会亲自出手。”
天弃默然,半晌狠狠捏了捏他肩膀,“交了你这兄弟!”想了想又忸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