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身后不远处,也有监军在监视。
当年她为了根本不认识的他,不顾自身安危,上殿救人;如今他却不能为了她,发不平之声,仗剑救人。
因为此刻,他身后依旧有无数无辜士兵,需要他强有力的羽翼保护……
他因为自己的自私,难过地闭上眼睛,风雪扑脸,冰凉的却是心。
“黄将军。”监军在他身后,以不赞同的语气责难道,“方才有人硬闯城头,您为何不下令阻拦?”
“本将在辨别是友是敌,以免误伤自己人。”他淡淡解释。
“那人好像带着……”监军犹自不肯放过。
他转身,冷冷盯着那内侍,硬是将那人的喋喋不休,盯回了肚子里。
“去回报大王。”他一字字地道,“上元城下,女王暴毙,王妃被杀。”
“……是。”
……
柴俞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眼神有点迷惑。
奈何桥呢?孟婆汤呢?拔舌刮骨十八层地狱呢?那无穷无尽的黑色业火呢……
她觉得她急需一碗孟婆汤,好将前生往事忘掉,以免此刻一想起,胸中就燃起无法扑灭的焰火。
怀中有小小软软的躯体,她忽然惊觉,猛地一阵摸索,确定是她的悦儿,一时心中又悲又喜又痛苦。悲的是悦儿果和她一起死了,喜的是一起死了还能一路同行,也算福分,痛苦的是因为她的罪孽,牵连孩子,也让孩子和她一起下地狱……
她抱住孩子,哭哭笑笑,孩子软软的小手,摸着她的脸,替她擦去泪水,“娘……不哭……不哭……”
眼泪流在唇角,苦苦的,小手温热,眼泪也温热,她将热泪横流的脸,贴在孩子的手上,一遍遍喃喃道:“对不起,悦儿对不起……对不起……”
她忽然一顿。
小手温热……
“悦儿!”她惊得声音都变了,用力浑身摸索明悦,眼前明明是温暖的躯体,心脏在跳动,呼吸温暖地扑在她脸上。
她垂下手,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到了此刻,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什么都不明白。
她本聪慧,却在多年药物侵袭下,多少受了损伤,又逢长久压抑和最后刺激,心性疯狂,一时难以辨明事态,到此刻才醒转来。
“点灯吧……”她哽咽地道。有些事总归要面对。
随即她又捂住脸,急声道:“不不,别点灯,我……我没脸见你们……”
黑暗中有人轻轻一笑,随即灯光亮起,对面,一团柔和的光晕里,坐着穆先生。
柴俞没有看见景横波,立刻将心拎起,急忙问:“陛下呢?”
“你第一句话知道问这个,总算可堪安慰。”穆先生似有欣慰之色,“她没事,在前头会议。”
柴俞低头看怀中,完完整整果然还是她的明悦,她一边搂紧孩子,生怕他消失一般上上下下摸索他,一边低低问:“你迟走一步,说要备个轮椅,其实是救明悦去了吧……我该想到的,怕被人发现戴个面具就是了,何必要在上元城冒险备轮椅……”
“你那脸上藏不住事,谁都知道你儿子一定出了事,但为了麻痹明晏安,早点离开上元,所以还是让你先走了。”穆先生道,“关心则乱,聪明如你,也因为儿子成了明晏安的牵线木偶。”
柴俞垂下头,满脸羞愧,半晌问:“那城上掉下的……”
“我先一步带走了明悦,明晏安没有了可以挟制你的人,便随便找了个孩子代替,隔这么远你也看不清。”穆先生道,“后来我们将那孩子打下城头,有潜伏在暗处的人接住了那孩子,其实我们有提醒你看清楚,谁知道你立即就疯了,后来我们想,将计就计也好,你不知真相,表现就逼真,明晏安就越放心。”
“女王……女王没有中毒吗?”
穆先生笑一笑,“你以为你一直骗住了我们吗?你以为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们所有人,真的会毫无异议地相信你,带着你吗?”
柴俞脸色通红,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你不笨,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没太怀疑你。”穆先生柔和地道,“但你无法控制对孩子的爱。表现得太明显。”他笑一笑,“或者世上每个母亲,可以做天下一切迷局,也无法在自己孩子面前伪装吧。”
柴俞抚摸着明悦柔软的发,心中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感激。
“女王曾经吃过指甲伤人的亏,她又曾在斩羽部战辛那里得到灵感,之后经常手上戴着一副和真皮一样的手套,你的指甲划破的只是手套,她没有受伤。第一层的药引没下成,后面的药粉自然效用不足,”他笑笑,“不过你还是低估了明晏安的恶毒,他给你要你含服喷出的药粉,并不是完全没毒的,他怕第一层药引没下好,第二层的药粉里又添了毒,女王闻见味道不对就闭气了,而你自己,中毒了,所以你后来才会吐血。我们见势不对,才打昏你带你回来施救。”
“我……”柴俞呐呐不能言,无颜说感激,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