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原因,康康还真像找回来魂儿一样,睡得竟然比往常还要舒服,就连半夜里全村放火炮,迎接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回来的欢呼声都没有听到。讀蕶蕶尐說網
回来的大学生是土豆的哥哥黄国梁,自言快到开学的时节,想为家长父老做点贡献,以回报多年的养育之恩和期盼之心,也为遂了他的父亲临终前的遗愿,所以要在小村里办一个私立小学。
黄国梁每每回忆起父亲的遗言,觉得自己对父亲是一万个对不起,总是常常自责:若不是因为自己上学要花钱,父亲就不会去工地挣钱,不去工地,父亲就不会因为去讨要工钱而被老板雇人打得半死,最终因为没钱进医院而活活地死在家里木板搭成的小床上。父亲临终前把儿子国梁叫到床边,颤着声音,哽咽着叮嘱道:“小梁啊……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知识了才能打得过人!”随后又把自己的遗愿说与儿子,说完之后,眼睛里流出两道浑浊的泪水,便呜呼一声去了。
几天的时间,黄国梁跑遍了整个村子,给乡亲们做了思想上的工作,告诉他们:要想走出大山,就得读书!走出大山是历代村民共同的心愿,所以都纷纷地帮自己的孩子报上了名字。
每个清晨,康康还没睁眼,就能听到哨子的声音哔哔作响,知道是学校里黄国梁吹的。因为亚东早就告诉康康,“我们老师有一个哨子,不是塑料的,是铁的!吹哨子就是上课了。”
康康看着亚东神采奕奕地说完,自己默默地走开了。他想读书,可是父亲康凯瑞说他还小,自己在家练习就可以了,何必去学校浪费不必要花费的钱财。
所以康康总是闷闷不乐的,饭也不吃他就去河边寻乐去。
河水潺潺地流淌着,康康仿佛听到了小伙伴们的嬉闹声。走近一看,只一个小水塘孤独地呈现在眼前,河水已漫过垒起来的水堤,肆意地溜走。河岸上的野草也蔓延到了水塘里,疯狂地在水塘里奋力生长。
放眼望去,康康看到阳光下的稻谷闪发着耀眼的光泽,结满谷子的稻穗害羞地低着脑袋,仿佛在偷笑康康找不到玩伴一样。
康康坐在河岸上,把小脚丫放河水里拍打着,慢慢地,他发起了呆:他想到仿佛就在昨天,他还在和小伙伴们在一起,他还在把他的糖果摆在河岸上,他还在和小伙伴们在水塘里打水仗……可是今天,就他一个人,其他什么也没有,就他一个人坐在河边,听河水静静地流淌……
阳光下,康康消瘦的影子孤零零地漫步在河岸上。
“去哪儿玩好呢?他们都上课去了。”康康想道,然后拔了根茅草含在嘴里,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土豆家旁边。
康康想再往前走,可是他不敢,康康怕伙伴们看到他,然后问他怎么不读书,因此他悄悄地扒在大柱子后面,探着脑袋往土豆家的堂屋里瞅去:一个个小脑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木板搭成的“书桌”后面,正齐声琅琅地跟着老师读书,黄国梁拿着书,在教室里游前走后,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学生们。
忽然黄国梁警觉地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影子,转过身一看,一个蘑菇头的小孩子,把探出的半个脑袋迅速地缩进了大柱子后面藏起来。虽然快速,不过黄国梁却看得分明,也认得他是木匠康凯瑞家的儿子,土豆的伙伴康康。
康康正自听得如痴如醉,忽然看到黄国梁转身就朝自己看来,知道暴露行踪了,缩回脑袋后,就滋溜溜地向家里跑去。
“妈妈,我听到他们读a,o,e了,我听到了!”康康刚到家,就朝正在蹲在地上给鸡仔喂食的母亲兴奋地说道。
母亲停止给鸡仔们撒苞米,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康康。片刻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喂着鸡仔。
康康看到母亲抬头看自己的瞬间,嘴角荡起了云朵般温馨的微笑,眼睛里闪现出朝阳般温暖的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见母亲继续给鸡仔喂食,才轻轻地嘟着嘴说:“妈妈,我要读书——”
母亲听了,心里暖和起来,想道:“咱家康康懂事了!”然后摸了摸一只正在专心啄食的小鸡仔,说道:“你没听你爹说吗?你太小,去学校也是白去!”说完抬了装着苞米的小盆,进屋去了。康康在后面嚷道:“梦呓和我一样大,人家都去读了!”
母亲装作没听到一样不与理睬,康康只得呆呆地盯着小鸡仔们在叽叽喳喳地啄食,完全不懂事的样子。
就在这时,康康恍惚间看到一个人正在朝自己家走来,仔细一看,是黄国梁。康康赶紧跑到屋里叫道:“妈妈,老师来了,妈妈——”
母亲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出来,“哟,大学生,不!这回应该叫老师了,家里坐,家里坐!”
黄国梁也随和地应付道:“坐,坐!”然后随便捡了个小凳放到自己屁股下面,继而指着旁边正在盯着自己,像盯着恐龙化石一般惊奇的康康,问康康的母亲:“这就是你家从小就很聪明的那个?”
康康的母亲听了,知道眼前这年轻人在浮夸,心想:“哎,能浮夸得让人高兴,也不失为一种技术!”嘴里回应道:“咦,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