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嗷嗷嗷……哇哇哇……”像篾片在空气中抽动,像憋在瓮中的狗哀叫,像暴风雨来临前青蛙的叫嚷,哭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断断续续,时而一泻千里,卷裹着风啸声、断枝声、裂果声、虫鸣声,顽固地刺激着孩子们的耳膜。这样的夜晚,别说是在坚硬的木板上睡觉,就算躺在舒适柔软的棉被里,也不可能合上一秒的眼睛。
死寂酝酿着恐惧,死寂里的哭声更是爆发出一阵阵倏然的毛发耸立,每个孩子从身体到心里,都禁不住地颤抖着,同时又被惊扰得心烦意乱。
“赵裕,康康跟着我去看过究竟,你们四个呆在这里,注意有危险就使用魔杖。”杨术实在挺不下去了,他宁愿冒险去阻止住这绵长不绝的嚎哭声,也不愿再忍受着那种折磨人心的痛苦的煎熬,他要弄过究竟,一个男鬼怎能发出如此冤屈的低嚎。
三个男孩提着魔杖,蹑手蹑脚沿着声音来到了那间偏房,哭声稍微低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抽泣声,还伴有一个女人的低语。
“我看你是作人时没有人性,做鬼了也死性不改,怎么老做出畜生的行为,怪不得阎王老爷不收留你,幸亏我用绳子活活把你给勒死,否则你还要祸害多少无辜的孩子,你这种鬼才真是死有余辜,刚才那电流怎么就不把你给劈死,让你远远消失在我的眼下,免得我看了都觉得羞臊,做色鬼也应该有个底线,怎么老想着去侵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你真是把我们鬼的脸都丢尽了。”
“可、可你呢,你总是多管闲事,害死我不说,死了还处处左右着我,你怎么不管好你自己?你是好鬼,那你怎么就进不了阎王殿?”男鬼抽泣声不断。
“我说过,进不了阎王殿我也毫无遗憾,至少我把那个糟蹋我的老畜生给害惨了,我自杀后,魂魄整天跟着他,扰乱他,把他弄的心神不宁,再把他引诱到山崖,双手就那么轻轻一推,哈哈哈……看着他碎尸万段,我心里那个解恨的痛快呀,胜过踏过奈何桥的爽,若不是我的魂灵受那些盖这破房子的村民的惊扰,我哪会在这荒山野岭里陪着你这畜生样的家伙,不过,也好,留在这里,至少我也为民除了一害,把你拉来作伴,也阻止了你再继续作恶。”
“鬼也有好的?”康康轻声说。
“嘘,别做声!”杨术拉了一下康康的衣角。
屋里的鬼似乎有所察觉,说话声戛然而止,随即四周一片死寂。
“移坟入原址,造坟安冤魂。”杨术缓过神来,想起了林恩主写在锦囊上的话,他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到教室,四个伙伴安然无恙,只是大家都一直很警觉,毫无睡意,紧挨在一起,偏房那边再没发出任何声响,心里也安然踏实了许多,孩子们闭目养神起来。
睁开眼睛,终于看见一缕乳白的晨光带着雾气从木门缝里一朵朵地挤进来,教室里顿时溢满了清早山林里特有的清爽气味。
几个孩子起身,活动着又麻又酸的筋骨,推开木门,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野花的芬芳沁人心脾,一宿没睡的疲惫感顿时烟消云散,只是昨晚老爷爷家的红薯稀粥似乎早已经在肚子里消耗一空,他们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他们决定,下山回到村里讨饭把肚子填饱,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在白天,下山就不像昨晚那样费劲,他们居然在荒草和灌木之间找到了一条依稀可辨的路,顺着路下山,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同样来到老爷爷家,老爷爷正在烧火做饭,灶膛里浓烟滚滚,几个仿佛从阴曹地府里走出来的孩子,突然闻见人间的烟火味,颇感亲切。
一边帮老爷爷做饭,他们一边和他聊起天来,顺便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老爷爷。老爷爷听道几个孩子昨晚是在鬼哭山上度过的,惊讶地摇着头不相信,听完孩子们把听见鬼的对话讲出来,他这才相信他们说的话,同时他给孩子们讲起了几十年前发生在牛河村的一段故事。
以前牛河镇的镇长姓廖,是个退伍军人,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做事也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
廖镇长有一次到牛河村下乡时,看上了村里刘贵发的老婆,刘贵发的老婆叫杨柳,长得确实俊俏,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活像一棵风中的杨柳,腰肢和臀部似乎随时都有脱节的可能。村里人都说蔫溜溜的刘贵发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老婆。事情果然如此,随着廖镇长频繁的下乡,刘贵发的老婆真就和廖镇长搞上了。
廖镇长管供销,他给杨柳提供货源,在牛河村开起了个杂货店,生意很红火,但刘贵发在村里走路却矮了一大截。
杨柳嫁给刘贵发两年了,也没见生出半个崽出来,可自打和廖镇长搞上的一年后,她生下了个女孩,取名叫刘寒寒,刘寒寒长得像她的妈,眼睛圆溜溜的,小脸蛋像水豆腐,见到的人都想上去把她的脸捏出水来。可从后面看刘寒寒,后脑勺怎么看怎么像廖镇长。
从此廖镇长像一棵树,栽在了杨柳的身上。再看刘贵发,成了霜打过的茄子,干瘪瘪的。时间越长,树越蓬勃,把茄子遮得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