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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边风声一天紧似一天,东三峪的人即便胆子再大的,也没人贸然敢到外面去,连定好的婚娶也停了下来。时日一久,人们便有些撑不住了,不仅生活用品奇缺,物价飞涨,连食盐也成了大问题。
听说云门寺的年轻人不顾老人的劝阻和那个谶语,冒险打开了一线天上的那扇铁门,为的就是想到山后面贩些食盐进来吃。盐是运进来了,可村里人呼啦啦病倒一大片,临近一线天处的住家几乎无一人幸免。
不得已人们抬着轿子又把吕志忠请了去,可奇怪的是,平时手到病除的吕大夫这一次却失了手,乡亲们吃了他的药根本没什么反应。以前,吕志忠偶尔听说了云门寺这个奇怪的传说后深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他却领教了,难道天地间真有那不被人知的玄机吗?
万般无奈之下,本已陷入困窘的云门寺人只得重新把一线天封住。在长者的召集下,他们开始集资建庙,他们打算尽快把那座倾颓的庙宇修起来,然后再想法请来和尚,这样,那座似乎被无形的咒语封堵的天门不就可以打开,他们不就可以有生路了吗?
然而,庙宇虽然修好了,可是到哪里去请和尚呢?云门寺人可真愁坏了。
病愈以后的吕志忠变了,他成天郁郁寡欢,沉默少言,几乎一天不说一句话。往常对孩子们不怎么上心的他,现在虽然一个个喜不自胜的乐意在他面前转,可他却根本无心和孩子们套近乎。几天下来孩子们也疲了,上学的照旧按时背着书包去学校,小一些的则依旧聚在一起跑懈马,疯玩,反正只要不惹祸,几乎无人管他们,孩子们乐得自由自在。
不过,吕志忠也不是啥也不干,山外边的人虽然已无人敢来请大夫,他也没法再到山外去,可是,东三峪的人病了,他依旧诊治不停。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时候他只默默的号脉,默默地写处方,然后默默的让福生抓药,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
让病人和他们的亲友惊讶的是,现在吕志忠竟允许病人自述症状了,虽然他只默默地听,从不问一个字,可这在以前那是犯忌的,弄的吕大夫会很不高兴。所以时间长了,人们便都知道了他这个怪癖,然而现在这个怪癖却不复存在了。
福生成天看着好不心疼,可是,心疼吕志忠的又岂止他一个人。
能让吕志忠打发一天时光的,便是他在村头驻足遥望,一站就是大半天,进出大山的那条路,似乎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视线。乡亲们明白,那是吕大夫在成天遥望着他的魏叔、魏清啊。
有时候他偶尔也会到一百亩地里转一转,但是,身边的庄稼却不入他的眼,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还是那条山路,只有那条山路才能把井上峪和山外面的世界连起来。可是,现在这条路分明已经断了,就像西湖的断桥一样。所不同的是,西湖的断桥是雪后造成的人们视觉上的假象,它是断在人们的视线中,而这条路却断在了吕志忠的心上。
一只大鸟飞过来,它伸展着长长的翅膀,瞬间便让吕志忠的目光定住了。是呀,人有时竟不如一只鸟,鸟会飞,人却不能,人只有两只脚板。
但是,人却能制造武器,比如枪,只要扳机轻轻一扣,再会飞的鸟也会掉下来,于羽毛飞溅中还会有滴滴鲜红的血迹。可是,那鸟得罪谁了?它不就是想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飞吗?
枪的另一个好处还在于,有枪就是草头王!草头王?吕志忠的思维飘至此处,禁不住细细咂摸了一会儿。等他把视线重新聚拢在一处时,那只大鸟已经飞远了。吕志忠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不能说服丈夫,韩春雪决定单独行动了。这天晚饭以后她趁张剑南不在,索性把学生会的全体人员召集到自己的寝室里开了个小会。
她首先开门见山的说:“同学们,也许你们已经听说了,看来我们这个国家又要经历一场磨难,其规模或许是空前的,这就是蒋、冯、阎之间挑起的战争,地点就在中原地区。
“为此,阎锡山一方正在津浦线上大规模调军,兵患给铁路沿线的村庄、包括咱们井上峪吕大夫家,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和痛苦。
“我要说的是,战争充满了突变和未知,设想,咱们井上峪虽然在大山里,外面有大山遮着、挡着,可是,万一哪一天有溃兵进来怎么办?尤其是我们这些学生们,大都半大不小的,假使他们窜到学校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是呀,这可是个崭新的课题。虽然山外边发生的事,他们的老师会经常以不同的形式告诉他们,因此,他们虽居山里,消息却并不闭塞。然而,韩春雪提出的这个问题,同学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因而,学生们在吃惊之余不免动起了脑筋。
“我看,首先我们要做的,是继续完善学校的夜巡制度。”学生会主席梁津思索了一会儿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往,我们每天晚上基本上沿校园巡视三遍,最晚到十点钟就结束了,这在平常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真像韩老师所说的,万一出现那种情形,我们这种措施就露出了严重的缺陷。
“试想,如果是溃兵,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