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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疫后的济南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人们弹冠相庆,在泉边聊天、喝茶下棋、洗菜蔬、纳鞋底、做家务,小孩子则干脆脱得像光腚猴一样,扑通跳进由泉水汇集成的池子里游起泳来了最新章节。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呱嗒板清脆的响声走过之后,溅起一溜迷人的水花,济南城又活了。
“这就是芙蓉街呀!”林青第一次走进芙蓉街,既新鲜又惊奇,这么一处商业繁茂地,竟取了这样一个动听的名字。“那广济堂呢?”她有些等不及了。
吕志信伸手一指,“前面,路右边就是。”
哇,好大的一座房子,好气派的一块大匾啊,劫难之后那广济堂三个字似乎更加光彩夺目。
街上来了一个外国人,人们本来就稀奇。等到眼看着林青走进广济堂,而且是由吕志信陪着时,人们纷纷跑过来看。
吕西远正在药房内和魏清说着什么,忽见一个外国女人走进来,既不看病也不抓药,而是四处新鲜的看稀奇,尤其是店堂上吊着的那些“画”她竟腆着脸看的是如醉如痴。吕志信则硬着头皮远远的跟在她的后面。
吕西远和魏清一愣,用眼神问吕志信,“这是怎么回事?”
吕志信赶紧过来解释,没想到林青眼更尖,她惊喜的走过来张口就问:“请问,哪位是吕西远老先生?”
吕西远点点头,“是我。”
林青更加惊喜,上来就要握手,弄的吕西远很尴尬,多亏魏清眼快,支吾着让她坐在了一边的雕花椅上。
吕西远客气地问:“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青直接开门见山,“我叫林青,是你儿子的同事,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
和我谈谈?吕西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更加的客气起来,还要邀请林青进内宅。魏清觉却得不妥,他连忙朝吕西远使了个眼色,把他们让到二楼上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那是和客户谈生意和接待贵客的地方,另一侧则是魏清和福生等几个小伙计的几间卧室。
屋子里的装饰全是中国的传统家具,桌、椅、凳、几无不雕花镂刻,精美细致。正墙上则画龙点睛般地挂着几幅画屏,或寒梅,或兰菊。这些装饰若在平时,足以大大吸引林青的眼球,不过今天她必须要像中国传统的淑女一样,因为她今天来是有目的的。
吕西远专门吩咐人给林青上了好茶,他像一个慈祥的长者,颔首含笑地看着林青,“姑娘,我应该专门去尊府上谢你才对,没想到你却先到我家来了。”
林青微笑着,“谢我什么呢,我又没有做什么?”
“哎,”吕西远说,“姑娘你就别客气了,后来我听说,是姑娘用西术给那死者验的身,用你们的行话说,是经过解剖才澄清了我家的不白之冤。还有,也是你给法庭出示了足以证明张少仪和贵同更用假药、过期药谋财害命的证据。我听说,你被张少仪的人请到城南给病人打针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些假药和过期药,于是你机智地保存了几瓶。”确实是这样。事实是,张少仪的手下因为匆忙,竟忘了把几瓶药上的标签撕下来,而这恰恰让林青碰上了。
原来是这样,林青说:“老先生,你快别说了,和您比起来,其实这些都不值一提,我做这些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一个真实。”
一边的吕志信在心里说:“林青还帮了更大的忙呢。”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林青发现魏清看吕西远的神色不对,便直截了当地说:“吕老先生,我今天是来向您学习的,您收下我这个徒弟好吗?”
魏清一听糟糕,怎么有洋徒弟自动找上门来了。自从上次的事件过去以后,要求来当学徒的人确实络绎不绝,还有的人惦记着那方子。吕西远倒也大方,早就抄写了好多份,分送给了济南中医商会的所有人。
“我有什么可学的,”吕西远听后呵呵一笑,“我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而已,徒有虚名、徒有虚名呀。姑娘请喝茶。”
林青哪还顾得上,“可您救了许多人的命,难道不是吗?比如这次漫延整个济南城的流行病,事到如今,还有哪个人不知道呢?有人说,您是救命的活菩萨!”
吕西远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一定要说,在这次罕见的疫情面前,我们这些行医之人没有给祖宗丢人的话,我的同行们可都是出了大力的。再说那方子也不是我的,我可不能贪天之功为己功啊,那可就不真实了。”
“不会吧?”林青当然不相信,“你是医生,你给患者看好病,药方怎么会不是你的呢?”是呀,从她西医主治医生的角度来讲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实在是不明白。”
吕西远想,该怎么和她解释呢?“这样吧,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走万里路,读万卷书,也就是说,学问全在路途上,因为在路途上你可以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各种各样的病人。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真正有学问有能耐的人,不一定就在这城市里,所以你必须去访,必须去找,这就叫走万里路,读万卷书,这书永远是活的。实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