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微微一愣,然后便低垂了眉目,只当自己是个客人
当家太太略微皱了下眉,似乎是轻叹了一声,方才说道:“请罗姨娘进来吧。”
丫鬟忙去通禀迎人,四方桌上的另三位太太互相对望了片刻,其中一人小声问道:“荀太太这是请了她来的?”
荀太太摇了摇头,顿了顿道:“罢了,那薛老爷在咱们这片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他府里后院就只有这么一个姨娘······人家上门来,我总不好慢待。”
另一太太便接话皱眉道:“薛家也是大族,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正室没了挨到现在也没说续弦·……这女眷之间往来,哪有让妾出来的道理?”
先前说话的太太便低声道:“这话可是冤枉了薛老爷了,薛老爷可从来没抬举她让她出来应女眷之间的应酬的,是她自己高看自己,迎来送往的……倒是显得就只有她一人似的。”
荀太太作为主人,客人上门也没有晾着人家的道理,扯了个笑对李欣等人告了个罪,方才往前厅去接待。
这处便只剩了李欣和另外三位太太,平时都是有过交往的,那三位太太也是和气人,对于李欣过来主动让位给她们玩儿马吊她们承了她的情,俱与她说起闲话来。
话题中心自然是这突然杀上门来的薛府姨娘。
“…···听说是薛老爷死的妻房的妹子,在薛太太重病缠身的时候跟薛老爷纠缠上的。”一位太太低声道:“薛太太没了以后她本就是抬成正室的不二人选·岂知那会儿薛老爷便南下,撇了她在北边儿……如今也不过是个妾。”
“就是就是,还没对当家主母奉过茶,说她是妾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呢。”另一位太太也道。
家宅后院中的规矩,男主子想要抬举妾,妾房必须要给妻房夫人奉过茶行过礼,这才算正式得到了夫家承认。罗姨娘入门是因为她珠胎暗结,那会儿薛青岩的亲娘重病缠身,还被自己这个妹子给激出了气性·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罗姨娘自然是没有给自己的姐姐奉茶的,所以她的姨娘身份也着实尴尬。
李欣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加入话题,但也面含微笑表明自己在听。
这些个宅院中的夫人需要跟人说闲话,缺的就是听众罢了。
李欣这样仔细聆听的态度显然很和这三位太太的脾性,说的话也越发起来。
“…···听说薛老爷对这个妾可是不假辞色的,下人之间传闲话,说这罗姨娘在薛家后院儿里边儿作威作福,带的她自己的姑娘也是蛮横的很·一点儿不讲道理,母女两个都是不好的性子,偏生还要缠着薛老爷去她屋子······”
“可是说呢,我还听说,薛家子嗣单薄,就一个嫡子,薛老太太张罗着想给自己儿子再寻几房妾给绵延子嗣,结果那罗姨娘倒是手段了得,薛老太太就没得逞呢……”
“也是薛老爷不同意,不然男人要想纳妾·女人哪儿拦得住。”一位太太叹了口气:“就比如你我,家中总也有两个妾淘气的。”
三位太太便又唏嘘了一番,倒是其中一位太太看向李欣笑道:“你家老爷倒是个洁身自好的·我家老爷跟我说,便是去那烟花之地谈生意,你家老爷也没有逾矩过。”
李欣忙笑道:“他是从小就吃苦出来的,对添妾什么的有些不耐烦,说咱们到底是庄户人家,不兴这个。”
李欣当然没傻到跟这些太太说她跟关文感情深,这不是遭人恨吗?便这样说了一句敷衍。
那三位太太便是赞李欣好运,便也没说什么。
正聊着·大门儿处荀太太却打头进来了·脸上挂了抹无奈之色,轻咳一声说道:“家中又来客了·我去寻我两个妯娌来,咱们凑两桌打马吊如何?”
紧接着一声柔和的女声响起:“荀太太不必劳碌·我便在一边坐着就行。”
声音真诚,人瞧着也是一派真诚之相。
三位太太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挂了笑,接连道:“罗姨娘来了?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瞧着真好看。”
“罗姨娘可带了蝶姐儿来?好些日子不见,我倒是有些想她了。”
“家中可料理妥当了?老太太身子骨还好吧?”
李欣赞叹地看着这三位太太,心道,这才是正经的夫人外交啊……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做作起来一点儿都不掺假。
李欣也适合地朝罗氏点了个头,淡淡地道:“罗姨娘。”
罗氏显然是记得李欣的,瞧见李欣的时候便愣了下,听李欣跟她打招呼,脸上的表情顿时就丰富了起来,变了几变,方才恢复了神情,一一答复另外三位太太的话。
“劳您惦记,这衣裳是才让裁缝师傅做的,您要是喜欢,我让人把花样子送您府上去。”蝶姐儿最近有些不适,被老爷勒令在府中养身子,不便出门儿倒是烦您惦记了。”
“家中诸事皆顺,老太太的身子骨也好,谢您关心。”
答到最后,罗姨娘方才转向李欣,上下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关家娘子好。”